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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也不知道。</p>
他与青苒之间没有什么惊天动地或曲折离奇的相遇，只是偶然在羽族一位前辈的寿宴上同席而坐，他对这个娇羞柔静的姑娘一见钟情。</p>
就是如此简单。</p>
……</p>
素因离开后，青苒独坐树屋里静静发呆。</p>
旁人无法理解素因为何吊死在一棵树上时，同样无法理解青苒为何死活看不上素因。</p>
不是她眼光高，即使眼光再高，素因也配得上。</p>
每个境界每个时代，总有那么几个并驾齐驱的天骄，譬如再过三千年，有云竹子、叶溪、第五清寒、傲视……</p>
而素因的时代与境界里，四宿十方，无人能出其右。</p>
七百年前，某个凤族老者的寿宴上他对她一见钟情，寿宴刚结束他便追上她的仙车，表明他对自己的喜爱之情，表达了想娶她回苍岭的心愿。</p>
青苒真真切切被吓着了，停在半空中，由着他一本正经滔滔不绝说了半个时辰，也没反应过来。</p>
直到她返回家中，隔了几日，他竟真带着聘礼前来提亲，她才意识他可能是认真的。</p>
却又觉得他过于肤浅唐突。</p>
青苒以“不了解”为理由拒绝了他。</p>
三个月后，她便收到一卷来自苍岭的书信，是由几只凤凰驮着的、宽半丈长达三十几丈的帛书，竟是素因不眠不休亲手写了一篇跨越上万年历史的回忆录。</p>
青苒震惊之余，不忍辜负他的心血，闭门认真看了十数日。</p>
看完后走出树屋时，他早已站在树下，不知站了多久。</p>
清晨朝阳灿烂，却敌不过他那双烈火一般的红眸，他对着她笑：“苒苒，眼下是否对我有些了解了呢？事关我苍岭，尚有诸多隐秘之事不方便写出来，你若有兴趣，我亲自讲给你听？”</p>
青苒觉得，这世间但凡不是早已心有所属的姑娘，面对素因的攻势，很难不动心。</p>
她只是个平凡姑娘，自然动了心。</p>
可这颗叫**情的种子才刚萌芽，便被她自己亲手掐断。</p>
因为素因前脚刚走，王后的使者后脚就来了，告诉她素因的妻子早有人选，警告她不许痴心妄想，更不许挑拨他们母子之间关系，否则便要她阖族不得安宁。</p>
她母亲也来劝，一再提醒她王后面慈心黑，并不希望她嫁去苍岭。</p>
那是个可怕的是非之地，不适合她生存。</p>
她深以为然，趁着尚未弥足深陷，收回自己妄动的心思，早早抽了身。</p>
*</p>
素因回到苍岭时，短短七日，小素和已经背完了一大半书籍。</p>
素因抽查了一部分，确认他是真的背下了，惊讶于他过人的聪颖。</p>
“你背的这些，理解么？”</p>
“有些理解，有些不理解。”小素和将一摞书简推过去，“不理解的我挑出来了，描红的地方。”</p>
“来，大哥讲给你听。”</p>
……</p>
青苒闭关，素因便将全部心思放在了教导幼弟这件事上。</p>
教他读书识字，教他为人处世，教他功法招式。</p>
小素和的学习能力很强，尤其是功法，几乎过目不忘。</p>
素峦看他的目光越来越不善，素因却是越来越喜欢。</p>
素因如今接近十六阶，是两处一级界、三处两级界的界主，他去属地巡视时，时常将小素和带在身边。</p>
是为言传身教。</p>
*</p>
时间过得很快，青苒出关了。</p>
正当素因准备前往鸾族提亲时，却接到了他母亲渡劫失败大限将至的消息。</p>
王后不在苍岭，居住于距离苍岭较为遥远的桃源山。</p>
素因立刻与素峦赶了过去。</p>
近身侍奉数年，王后油尽灯枯，却苦熬着不愿归入混沌。</p>
素因明白，她一直等着自己的丈夫来探望她一眼。</p>
可数年时间，他与素峦分别回去请了好几回，哪怕他在滂沱大雨里跪了十数日，他父亲依然避而不见。</p>
相比较素峦的愤怒，素因十分平静。</p>
他父亲还是王子之时，并不得势，王位本是他大伯父的，是凭借着他母族的势力，斗倒他大伯父，他父亲才有今日。</p>
起初时，苍岭暗中需要给他母族纳贡，父亲做事情得看他舅舅的脸色，更是对母亲言听计从。</p>
素峦尚未出世，他不知道，可年幼的素因印象非常深刻。</p>
他了解父亲受过许多屈辱，对母亲心存怨恨，后来随着他父亲在金羽尊主的提携下逐渐站稳脚跟，他母族为王的舅舅却因内乱式微，情况才有所改变。</p>
父亲不肯来，可以理解。</p>
母亲曾是外域凤族的大公主，何等的骄傲，再怎样想见父亲最后一面，父亲不来，她也不会主动前去。</p>
怪只怪夫妻之间掺了太多利益，最终结成了仇怨。</p>
“阿因啊。”</p>
王后弥留之际，支开了素峦，拉着他的手道，“你舅舅也步入了天人五衰，我兄妹撒手离去，你与母族的联系便弱了，听我一句劝，娶了你凤仪表妹，她一直喜欢你，我常接她来身边，就是为了让你与他多些相处……”</p>
素因跪在床边：“母亲，我并不需要依**族的势力。”</p>
“不……”</p>
“您难道不信任自己的儿子么？”</p>
王后苦笑摇头：“阿因，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更相信你父亲，知道你斗不过他。”</p>
素因不解的望着她。</p>
王后闭了闭眼睛：“你父亲恨我是恨进骨头里的，可他除了与我死生两不见，碍着我的娘家，他不敢拿我怎样。等我死了，待我最亲的大哥、你舅舅也死了，他怕是会向你下手……”</p>
素因竟听的想笑：“我是父亲的亲生儿子，即使他曾受过舅舅欺负，也不会迁怒到我身上来。”</p>
王后面露悲苦：“有些事，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年你大伯父继位，你其他几位伯父相继被他害死，你父亲年纪最小……他那时逃去你舅舅那里，你舅舅原本没打算救他，可我却一眼看上了他……”</p>
素因不觉得奇怪，他们兄弟几人遗传了家族的好相貌，各个丰神俊朗，却都远远不及他们的父亲。</p>
王后继续道：“那时，你父亲是有一位原配夫人的，出身苍岭凤族，你舅舅逼着他亲手杀了那个女人，娶了我为正室。”</p>
素因瞳孔微微紧缩：“父亲……亲手杀的？”</p>
“你舅舅看着他杀的，你父亲那会儿和你现在一样，也是即将步入十六阶的修为，抱着那个女人的尸体痛哭了一整夜，可一转眼，却又能若无其事的迎娶我。也是因此，你舅舅认为他可堪重任，决定栽培他。”</p>
王后握紧了素因的手，“可我知道，他心里一直忘不了她，即使他如今得到了一切，终究是放不下。整个凤族，只有金羽和他修炼出了意识假内丹，金羽早已经二十阶，他却一直无法突破十九阶，我怀疑，他困于此事困出了心魔，我怕他为了斩心魔，有朝一日会拿你或者阿峦下手，阿峦不及你有城府，我不敢告诉他，怕他弄巧成拙……你娶了你凤仪表妹，她智慧过人不输给你，亲哥哥又是下一任的王，你父亲必定有所顾忌……娘知道你喜欢青苒，可她帮不了你，只会成为你的负担，你整天围着她转，惹了多少笑话，你父亲从来不管，作为长子，也不想着给你娶个有背景的妻子，其心可诛啊……”</p>
素因陷入了沉默，微弱的烛光映着他的脸色忽明忽暗。</p>
半响，他开口：“父亲不会。”</p>
“你怎知他不会？”</p>
“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他不会。”</p>
王后叹道：“你到底像谁，我与你父亲，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性子？”</p>
她咳出大口的血来，素因忙攥起袖子仔细擦拭：“母亲莫要激动。”</p>
“母亲！”</p>
素峦去请他父亲，依然无果，匆匆赶了回来。</p>
见到她胸前满是鲜血，吓了一跳，快步上前也跪在床边。</p>
王后并未看他一眼，只紧迫的盯着素因：“我临终前两个心愿，其一已经无法达成，第二个心愿，便是要你娶你表妹凤仪，你应不应我？”</p>
素因嘴唇轻颤，说不出口。</p>
素峦怒气冲冲推了他一把：“快答应啊，你还在想什么！”</p>
素因最终点头：“我答应您。”</p>
王后不依不挠：“当着阿峦的面，你起誓。”</p>
素因将手覆在胸口处：“我以心魔立誓，愿娶凤仪表妹为妻，若违誓言，便让我素因此生心魔缠身，万劫不复……”</p>
“阿因，莫要怪娘强迫你，娘其实早该强迫你，不该让你诸事都随着性子来……你瞧，阿峦样样不如你，我却对他十分放心，舍不下你，只因你实在太多情，不知这世间什么都是多多益善，唯独不可多情啊……”</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