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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素因所说，洗完澡，小素和换上了新衣裳，终于和他四个哥哥一样，也将苍岭图腾穿上了身。</p>
随后，他被奴仆引着去了素因的书房。</p>
仆从退出之后，他局促不安的站在屋里，偷偷看向矮几后席地而坐的素因。</p>
“上来。”素因慢条斯理的整理着堆成山的书册、玉简、卷帛。</p>
小素和爬了几层台阶，杵在矮几前。</p>
素因腾出一只手，在身侧的木质地板上轻轻拍了拍，见他过于拘禁，便放软声音，和煦笑道：“莫怕，坐到大哥身边。”</p>
小素和略有迟疑，绕去矮几后，学着素因的模样盘膝而坐，脊背直挺。</p>
矮几不宽，却足够长，兄弟俩并排坐着尚能空出一个人的位置。</p>
“你母亲可曾教过你读书写字？”又补充，“人族的。”</p>
“有。”</p>
“哪些书？”</p>
小素和一一说了。</p>
素因微微颔首，眼睫轻垂，若有所思。</p>
拿定主意以后，自面前的书册里抽出一本，递过去：“背下来。”</p>
小素和双手接过来，眼睛一瞄，是苍岭王族族谱。</p>
素因嘱咐完，继续整理面前的书海，不再言语。</p>
小素和掀开来一页页看着，默默在心里背诵，有些先祖的名字起的生僻，他并不认识，也不敢问，只在心里将这些生僻字一笔一划记清楚了，稍后回去询问母亲。</p>
许久，听见素因问：“小小年纪，坐的像棵树，一动不动几个时辰，不嫌累么？”</p>
“不累。”才怪，可他是学着素因坐着的，哪里敢说累，至于说辞，在他母亲多年教导下，张口就来，“身为苍岭的王子殿下，需得站有站相，坐有坐相。”</p>
“恩，乖。”素因颔首赞许，自己却软了脊背，以手支头，将身体的重量全压在桌面上，毫无形象可言。</p>
小素和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自家这位大哥，一点儿也不按理出牌。</p>
“背完族谱以后，还有这些。”素因将面前已经分门别类的书册，推至他面前去，“全背完了方可离开书房。”</p>
小素和望着眼前比他还高出半个头的书册，惊讶的张着嘴。</p>
“有问题么？”</p>
“没、没问题。”</p>
“那就继续背吧。”</p>
素因说完，闭上眼睛小憩。</p>
小素和唯有苦着脸继续背诵族谱。</p>
又过了几个时辰，他又困又累，注意力明显开始不集中，人也有些摇摇欲坠。</p>
慢慢佝偻的脊背，忽被素因重重拍了一下。</p>
小素和险些惊的跳起。</p>
素因训斥道：“坐相呢？”</p>
额头与背后皆是汗津津的，素和哭丧着脸道：“我累。”</p>
素因勾起唇角：“身为苍岭的王子殿下，不是得站有站相，坐有坐相？”</p>
小素和扁了扁嘴，眼眶子里蓄出了泪。</p>
素因慢慢坐直身体，肃声道：“往后你在我身边的日子还长的很，倘若一直装模作样，你会有吃不完的苦头。”</p>
小素和点头如捣蒜：“我知错了。”</p>
素因本也不是为了惩罚他，指着靠墙摆放着的一张软榻：“记着就好，困了先去休息，醒了再看不迟。”</p>
“还好，我还可以再背一会儿。”</p>
小素和没有说谎，原本是困了，被他大哥一巴掌拍的清醒了不少。</p>
但他的“一会儿”的确是一会儿，没过半个时辰，瞌睡虫又上了头。</p>
素因正在处理属地呈上来的折子，眼尾扫见他身子向前一倾，遂探手过去，手掌心朝上，接住他即将砸在桌面上的小脸。</p>
口水黏在他掌心里，素因微微蹙眉，旋即笑了笑，将他抱去榻上休息。</p>
尔后走出书房。</p>
*</p>
素因去了鸾族领地。</p>
他先前给肩头伤口敷上腐骨膏，原本就是打算去见青苒的，被素和给耽搁了。</p>
鸾是一种与凤凰在形体上颇为相似的羽类，不常见凤凰与鸾鸟者，通常只能从颜色上加以区分，赤为凤凰青为鸾。</p>
所以鸾鸟在羽族内血统不低，却由于生性温和，长居于山林深处，多数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缺了些财富权势。</p>
树屋里，青苒在给素因敷药时，显得忧心忡忡：“殿下的伤一直不见好，还是去找息岚前辈诊治一下吧，我的医术过于粗浅了。”</p>
“怎么会，已经不怎么疼了。”素因安慰着她，心里感叹息岚不愧是他们凤族第一医修，腐骨膏的效果着实不错，青苒一丁点也看不出来。</p>
青苒收了药瓶：“殿下每次都这样说。”</p>
素因道：“叫我的名字。”</p>
青苒避开他滚烫的视线：“不敢。”</p>
“先前在银海玉楼，你怎就敢了？”素因提起来时云淡风轻，可那双灼灼红眸盯紧了她的脸，见她面色平静，才安了心。</p>
至始至终，他没有问过青苒那晚陷害他的凤族是谁。</p>
他怀疑过自己的三弟素泽，调查的证据排除了这个可能性。</p>
他实在想不出是谁了，自此事发生后，青苒一直留在族中，再不曾与那人有过联系，而且，还用“萍水相逢之人”与他解释过一句。</p>
或许青苒对那人稍稍动了心，但也只是“稍稍”，至少经过素因十数年来仔细观察，应是如此。</p>
他也不再追查了，陷害之仇可以放下，他只要那人往后莫要再出现。</p>
青苒很无奈：“殿下……”</p>
素因很固执：“叫我的名字。”</p>
“素因。”被他纠缠数百年，她深知他的固执，“你今日来的巧，我正准备递消息过去，我打算闭关几十年，你的伤，还是交给息岚前辈吧。”</p>
素因立刻蹙眉：“你又准备躲着我？”</p>
青苒低垂着眼睛：“我刚步入十四阶不久……”</p>
素因摇头：“你步入十四阶三百六十六年九个月零七天了。”</p>
青苒一时语塞，轻轻叹口气：“你究竟让我说多少遍呢，我与你是没可能的。”</p>
“我未娶，你未嫁，如何不可能？”</p>
“我为鸾族长女，往后得接任我母亲的族长之位，不可以嫁人。”</p>
“我素因的夫人，未来的苍岭王后，比不上区区一个鸾族族长？”素因将衣服穿好，站起身静静俯视着她，“再说，你就算当上族长，往后还是得成亲生子。”</p>
“不，我鸾族是女主外男主内，我不是嫁，是娶。”</p>
素因挑挑眉：“这简单，我回去和我父王说，苍岭我不要了，爱给谁给谁，我要入赘到你鸾族，你主外，我为你主持家务，做你背后的男人。”</p>
青苒脸皮薄，三言两句被他气红了脸，又不善言辞，指着门道：“出去。”</p>
“别恼，我逗你的。”</p>
素因陪着笑脸离开了树屋，落在古树下，又仰头道，“苒苒，等你出关，我再来提亲。”</p>
青苒没有理他。</p>
素因知道自己再待下去只会讨人厌，便先离开了。</p>
其实素因并不是真觉得鸾族族长比不过苍岭王后，他很清楚这两者之间的差别。</p>
可他更清楚以青苒腼腆柔弱的性子，根本就不适合担任一族之长。</p>
她两个妹妹强过她许多，往后族长的位置她是坐不稳的。</p>
有他在，她无恙。</p>
可姐妹反目，对她而言才是最大的伤害。</p>
素因视她如命，自然舍不得她受一丝委屈。</p>
尽管苍岭也是个是非之地，可在他素因的眼皮子底下，有能力也有把握护她一世周全。</p>
旁人无法理解他堂堂苍岭大殿下，怎就吊死在这一棵树上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