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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被玻璃被保护着,边角依然泛黄了,季昌鸣用西装衣袖擦了擦玻璃上的水雾,他记得她头发后面还有一个玫瑰形状的卡子,照片里看不见。</p>
有很长一段时间,季满月精神状况非常不稳定,但她装得很好。直到一天下午,他下班回到家,看见她坐在洗手间的地上,脚边都是断絮一样的黑色碎发。她拿着剪刀把自己一头长发剪了。</p>
看到他站在门边,她笑着问他:“我头上的蛇都死了吗?”</p>
那个笑容刻在他的脑子里,完全不像眼前照片上的笑容。她刚走的那几年,他一闭上眼,她就来到他面前,笑着、哭着,问他为什么没人爱她。</p>
他想抱她,摸着她的头说:“我爱你,你是我最爱的人。”</p>
“你骗我。”</p>
“我没有骗你。”</p>
“那你证明给我看。”</p>
他问她要怎么证明,却看到她露出了笑容。她举起手里的水果刀放在自己的心口,轻轻又慢慢地刺了进去,血液流到她的白色衣服上。她脸皮剥落,嘴角依然在笑,嘴唇张合。</p>
她是在说:“我是你最爱的人,永远都是。”</p>
季昌鸣好几次觉得这不是他的幻想,而是她死前的真实情境,可他连她的尸体都没来得及见到。</p>
“把香给我。”</p>
季昌鸣的回忆被打断,他在碑前站了太久。季何执在后面眼看他手上的香都烧了一半了,于是拿过来,插在了墓碑前的小香炉里。</p>
周围不乏前来扫墓的人,墓碑行列间一顶顶移动的雨伞。季何执站在季昌鸣旁边,他们快一样高了。当年在灵堂里,季何执身着重孝让他滚出去,那个站在骨灰坛前保护着母亲的小男孩已经长得这么大了。</p>
季昌鸣骤然从回忆里清醒,不免感到恍惚。</p>
雨飘在季何执头发上,他的短发很快湿了,他神色平静,问季昌鸣:“你有什么想说的吗?”</p>
季昌鸣摇头,抬头看了眼天,浓云密布的天空,千万条雨丝纷纷坠落,说:“她知道我来了。”</p>
季何执意味不明地笑了下:“那走吧。”</p>
“你不和你妈说两句?”</p>
“说完了。”</p>
季昌鸣没听见季何执说话,问他说了什么,季何执不肯再说。回去的路上,车里更加沉闷,季昌鸣有些头疼。季何执这两年大了些,不像以前那么莽撞,但季昌鸣心里知道,他一直在埋怨他。也许不只是埋怨,是恨,他太像季满月,涛涛爱意耗绝后只剩下了恨,日夜翻腾的恨害死了她。</p>
临下车前季昌鸣才问季何执,他十八岁生日想要什么礼物。</p>
季何执刚下车,他站在车门边,雨下得越来越大,季昌鸣以为他没想好,让他别淋雨,回去想好了再告诉他。</p>
这时,季何执从车窗里露出脸,他扶着车窗边缘,脸上有雨水,说:“我要房子。”</p>
他想那栋房子。季何执以前提过很多次,都被季昌鸣拒绝了,这次季昌鸣没当场回绝他,说要提前计划一下。</p>
季何执松手,让他开车走人。回到家,小赵姐不在,房间里已经准备好了换的衣服,他拉开窗帘,站在玻璃前面,窗外一副雨雾蒙蒙的景象。</p>
他刚刚对着碑上的人说了话。他说,妈妈,好像不是这样的,如果你觉得你错了,就让雨下得再大些吧。</p>
雨真的越来越大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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