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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露怀疑宋德娣在她身上装了远程摄像头，她刚把辞呈递上去，前脚踏出办公室的门，宋德娣后脚就打了电话过来。</p>
她知道宋德娣会有话要说，上次只不过是她找了个好时间，先给宋德娣打了一针预防针。估计是宋德娣在搓麻的间隙反应过来了，越想越不对劲，这才给她打的电话。她反射弧也是长得可以，扯直了能从黎城拉到新市。</p>
电话一接通，孟露立马坦白从宽：“职已经辞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p>
然后孟露拿远了手机，电话那头噼里啪啦传出一通普通话掺着方言的指责声。没过多久，宋德娣觉得普通话已经难以表达她的忧虑恼火，干脆都换成了黎城话。</p>
“你长这么大，我就教你不务正业了？你以为自己有多大本事啊，一年辞职两回？”</p>
“是一年一回好不好，上次是公司倒闭了，又不是我主动的。”</p>
“那你眼光真是太好了呀，”宋德娣怪声怪气，“这回公司又倒闭了？”</p>
孟露老实承认：“没有，这回是我单方面的意愿。”</p>
宋德娣停了下，应该是不想在电话里把话说得太难听，正在调节语气，她问孟露：“你下一步打算做什么？要回来吗？”</p>
“不回家，暂时没打算，走一步算一步。”</p>
这话一说完，宋德娣语调骤然上升，孟露立刻捂住了听筒。她在走廊打电话，同事端着茶杯路过和她打招呼，孟露笑着点了点头。</p>
宋德娣刚刚说了一堆话，孟露都没听见，只听见了最后一句：“我看你要是急死我！”</p>
“别着急了，也没什么好生气的，我心里都有数。”</p>
“你有个屁的数！”</p>
宋德娣暴跳如雷，孟露被骂得条件反射缩了下脖子。</p>
宋德娣骂完接着喋喋不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让你好好读书，让你脚踏实地，好的不听，你学的谁啊？我等下就去问问你爸，看他背地里教了你什么？”</p>
“养不教父之过，你去骂他吧，我这边有事先挂了。”</p>
孟露在心里为这种转移炮火的可耻行为向她爸说了声对不住。</p>
电话断了之后宋德娣没再打过来，她真的去找孟民生了。孟露回工位收拾东西，一边惴惴等着孟民生的消息。</p>
所以说，宋德娣和孟民生离婚绝对情有可原，以她爸那种温吞水的性格，被宋德娣劈头盖脸骂完大概也不会还嘴。从她父母的身上，她清楚看见了两个个性差异悬殊的人强行结合是一场怎样的悲剧。</p>
孟民生恪尽职守、勤勉认真地工作了一辈子，一直守着小学里那张讲台，孟露以前总认为他刻板无趣。</p>
她小时候更喜欢妈妈，因为爸爸从来不会带她去肯德基麦当劳，说那是害人的东西，也不会带她去游乐园，说很危险。</p>
宋德娣爱热闹、喜欢呼朋唤友，孟民生正好和她相反。每次家里吵吵闹闹一堆人的时候，他就躲在房间里写教案。宋德娣总骂他没出息，他大部分时间忍着，实在忍不过去了，会回两句嘴，但总逃不了宋德娣更为激烈的言辞反击。</p>
他实在气不过了，会问孟露：“露露，你说这件事是妈妈对还是爸爸对？”</p>
孟露是棵墙头草，惯会见风使舵，想也不想地倒向宋德娣那边。每到这时，他就会默默回到房间把门关上，孟露从门缝偷看，他每次都在写那本永远也写不完的教案。</p>
那时她以为他们家会这样一直这样过下去，虽然总少不了吵架，但也有和睦坐在一起的时候。直到初中的一天，她发现好像突然之间，她谁都不认识了。</p>
那天学校停水，老师中午让大家回家吃饭。孟露和同学在路边的小摊上买了小吃，聊到新出的故事书，同学想借来看，孟露家离学校不远，她让同学在巷子边等着，自己跑回去拿。</p>
在那个异常炎热的午后，蝉叫得一声比一声大。孟露被晒得满头大汗，家里大门没关紧，她走进去，院子里很阴凉，瓜果架上挂着丝瓜藤。她想溜到三楼，走到二楼时听见了男人的粗喘声，孟露贴着墙，看见妈妈和一个人抱在一起。</p>
他们就站在二楼的客厅里，客厅背阴，从来晒不到太阳，夏天在客厅待着很舒服。他们先是抱着，然后倒在了沙发上，沙发上的竹垫歪了。他们说着一些孟露在电视剧里听过的话，这些话她从来没听到妈妈和爸爸说过。</p>
她本应该赶快逃走，却像着了迷一样地沉浸在这样的画面里。她不认识那个男人，只知道他不可能是爸爸。爸爸没有那么高，也没有那么宽的背。</p>
他们纠缠在一起，完全没有发现墙边的孟露。孟露看见一只手抓在男人背上，涂着红红的指甲，它抓紧男人的背，然后松开，变成一种**的姿势。</p>
她近乎痴迷地盯着那只手。妈妈用这只手端碗上桌，爸爸看见总是抱怨说颜色太鲜艳了，不像话，孟露也这么认为。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妈**指甲这么好看。</p>
沙发上放着的玩具狗滚到了角落里，地板冰凉，狗没有眼皮，躺在地上直愣愣地瞪着眼睛，它的眼睛是两颗黑色的圆珠子。孟露咬着嘴唇看着那只狗，然后踮起脚跑了。她忘了拿故事书。</p>
孟露决定藏起这个秘密。晚饭时她没有说一句话，她怕自己不小心说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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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民生吃完饭在客厅里背着手踱步，他捡起那只玩具狗，扔进了**桶。孟露又把玩具狗从**桶里捡了出来，接着她被孟民生骂了一顿，说她不爱干净。</p>
孟民生厉声厉色地说了孟露很久，他平时很少对她说重话，孟露一下子就明白了，她决定要保守的秘密根本不是秘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