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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间崖下，两人昏昏沉沉地听着山泉水透过石缝不停落入潭中的声音，相互依偎，睡得正香。</p>
还是沈般先意识到了不对劲，随着时间的推移，耳边泉水拍打石壁的声响似乎在逐渐变化。</p>
“醒醒，别再睡了。”</p>
“怎么回事？”顾笙清醒后显得有些不耐烦。</p>
“水位在升高。”</p>
这并非沈般的错觉，与他们刚到此处时相比，崖底的水位已经高了一尺有余，到现在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p>
“难道风路城在这种鬼地方还设了机关？”</p>
其实只是涨潮了。</p>
潭底深处连接着外面的海洋，水位自然会随着潮起潮落。只可惜这两个人都没什么见识，所以才会如此大惊小怪。</p>
“我不知道，按照现在的速度，很快要淹到我们现在的位置了。”沈般犹豫片刻后，小心翼翼地将顾笙打横抱起，轻声道：“如果碰到你的伤口，觉得疼了，就告诉我。”</p>
顾笙先是感到猝不及防，随后听到沈般的话后，嘴角不由地勾起一丝笑来：“好啊。”</p>
沈般在布满青苔的石壁上发现了几块还算稳固的凸起，于是用琴弦缠在两头，搭起了一个简单的台子出来，然后轻身带着顾笙站了上去。好在他的动作够快，不过一会儿，潭水便没过了他们方才所处的位置。</p>
顾笙忍不住啧啧称奇道：“这风路城科真是古怪，风闻阁那老儿这些年看起来不问世事，暗地里却遭了这样的囚牢出来，可见其狼子野心。”</p>
无意之中风闻阁又莫名中了一箭。</p>
“就算是囚牢，也是你自己主动跳下来的。”</p>
顾笙：“……”</p>
眼看着水位就要到达他们的脚底，顾笙忍不住皱起眉来：“这水究竟会上涨到什么时候，还有没有个头了。”</p>
“至少现在还不会停下来。”</p>
沈般说着抬起头，看向石壁上的青苔。直到他们头顶的位置，还能借月光清楚地看到一片新鲜的绿意。</p>
只能继续往上爬了。</p>
但他现在抱着顾笙，动作起来不太方便。</p>
“怎么了？”顾笙看出了他眼中的犹豫，好奇地问道。</p>
“还要再往上爬，但我找不到立足点。”</p>
“以你的功力，自己造一个不就好了。”</p>
“……可我还抱着你。”</p>
顾笙一愣，接着露出一个得逞般的笑容：“你不行的话，那就让我来。”</p>
说罢他便抬手在石壁上狠狠地劈下一掌，留下了一个极深的口子。沈般一时猝不及防，险些被后坐力弹飞出去。等他站稳之后，不禁陷入沉默之中。</p>
“又怎么了？”</p>
“你骗我。”</p>
“别冤枉好人，我骗你什么了？”</p>
“你明明就已经恢复行动了，却装作没有好的样子。”</p>
“我可没骗你。”顾笙无辜地眨了眨眼：“是你自己主动来抱我的。”</p>
沈般：……倒也的确是这样。</p>
沈般：“能动的话，就从我身上下来。”</p>
“你这也太无情了。”顾笙不满地撇撇嘴：“换成你的顾大公子，你会这么对他说话？”</p>
“有手有脚，为什么还要赖在我身上。”沈般顿了顿：“顾笙不一样，我们是定过终身的，他就算让我抱一辈子也是理所应当。”</p>
顾笙：“……哦。”</p>
只不过在如此狭窄的石壁上，两人并肩而立反倒变得更加拥挤。因而沈般虽然没有继续抱着他，两人的身体也还是紧贴在一起，隔着尚且带有潮气的衣物，反倒比方才显得更加旖旎。</p>
“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顾笙把头埋在沈般发间，轻声说道。</p>
沈般尝试着挣扎了下，顾笙却抓得极紧，怎么都避不开，于是只好放弃：“我身上没有味道，我每日都会洗漱。”</p>
“就是因为没有味道才是最好，干干净净的，没有染上其他的颜色，让人觉得舒服。”</p>
沈般：……这个人是不是有病的。</p>
“既然你这么不喜欢我，不如我跟你聊聊你最喜欢的顾大君子如何，他的什么事情我可都知道。”</p>
“……”挣扎了许久，最终沈般还是没能抵住诱惑：“顾笙他从前，可有特别喜欢的人。”</p>
“少说有十七八个吧。”</p>
“……”</p>
“逗你的，一个也没有。”顾笙笑着摇了摇头：“这个人啊，表面上是对谁都好，实际上却没有真正将谁放在过心里。曾有个大家小姐中意他，明示暗示了不知多少次，对他不知道要有多好。这人却总是像个瞎子一样视而不见，说什么‘江湖人门第不堪与小姐匹配’。最后人家实在等不起了，只能随便找个夫家草草嫁了，娇滴滴的女娇娥朝夕间就变成了不折不扣的深闺怨妇。”</p>
人都是有私心的，真正喜欢的东西总要牢牢抓在手里。若他什么都能放的下，那就只能说明他心里什么都没有。</p>
“……可是他喜欢我。”</p>
“那可能是因为你傻。”顾笙哂笑道：“谁会反感自己身边跟着只小猫小狗呢，既能解闷儿又能逗乐。”</p>
“我不信你说的话。”</p>
“可这世上可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顾笙了，他一直都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顾笙撇撇嘴：“别把他想的太好，他骨子里可是虚伪透了。”</p>
装作一副乖顺的模样，去讨长辈们和师兄弟们的欢心，违心扮演着“顾君子”的角色，成为众弟子中人缘最好的那一个，就连特立独行的莫小柯都愿意听他的话。</p>
可他所学所思、所作所为都不是为了什么修身齐家、心怀天下这样了不得的抱负，而仅仅是因为他知道这样的人是最讨喜的。这个人一辈子都活得小心翼翼，到最后活成了别人眼中的顾笙，活成了四不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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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般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p>
“因为我嫉妒他。”顾笙咧嘴一笑：“因为我喜欢你。”</p>
因为你们都喜欢顾笙。</p>
不管什么先来后到，不管最先见到的是哪一个，最后都会喜欢顾笙。而他只会被遗弃至黑暗的角落里，被当作怪物和妖邪。</p>
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要恨也只能恨他自己，想要的东西连争一争的余地都没有。但即便如此，是他想要的，他便一定要抢回来。</p>
反正对他来说，总是错过了今时，或许就没有明日了。</p>
“可是你说的这些，只是让我更加喜欢他，觉得如果能更早遇见他便好了。”</p>
“那你就当我是弄巧成拙的蠢货罢。”</p>
顾笙说着便有些得寸进尺，偷着去拉沈般的手。指尖刚摸到对方的掌心时，却被他猛地一缩，见此他不禁一愣道：“你的手怎么了。”</p>
“没事。”沈般试图将双手藏进袖子的更深处。</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