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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晚上开始，整个国庆假期间，顾则笑就再没和唐楚凡说过话。</p>
两个人的微信聊天界面还停留在唐楚凡的那一句“人群中最帅的那个”，唐楚凡拿起来又放下，他想过道歉，想过说是自己喝多了不清醒，但是他一直留着一个私心，如果最后，他和顾则笑就到此为止了，那么他也希望两个人能以这样一句轻松地、美好的话收场。</p>
就这个方面而言，唐楚凡的胆子比他表现出来的要小很多。</p>
7号下午，学生回校，唐楚凡临走前最后看了眼微信，顾则笑的朋友圈更新了一条，刚刚，分享了一首歌曲，《如一》，杨乃文。</p>
没了，这人分享歌曲一个字儿的推荐也没有，唐楚凡得走了，唐先生的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他了，他只来得及把手机关个机，没有点开。</p>
傅女士给他书包里塞了一袋提子，青色的，没有籽，傅女士别的事情不耐烦，在吃上倒像是有用不完的耐心，“提子都洗好了，你路上吃，或者分点给同学都行，你看着办。”</p>
“谢谢傅女士。”唐楚凡转身和傅女士飞快地抱了一下，拖着行李箱上了唐先生的车。</p>
唐先生平时工作比较忙，再加上唐楚凡也的确比别的孩子省心，所以父子俩话反而不多，平常都是一路无话的，唐楚凡也知道唐先生开车的时候，除非他自己开口，否则就是“别和我说话，别打扰我开车”的意思。</p>
没想到今天唐先生一反常态，刚开出小区门，“你心情不好？”</p>
唐先生平日里在商场上拐弯抹角的事情干得顺手，回到家反而打起了直球，“遇到什么问题了吗？”</p>
唐楚凡沉默了一下，“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呀？”</p>
他这句话拍了个马屁，如果换成别的老子，可能早就吹上了“你我还不知道嘛我可是你老子”，转眼就能把事情的起因给忘了，唐先生显然是不一样的烟火，他连眼神都懒得给一个，“遇到喜欢的小伙儿了？”</p>
唐楚凡刚吃了个提子，闻言差点被提子给噎住，咳了几下，一时间说不出话，心乱如麻，生理条件也不允许，唐先生以为他不愿意说，抬眼看了看后视镜，“你还有半年不到就成年了，这么大的人了，有喜欢的人也很正常，我和阿叶也支持。”</p>
唐先生和傅女士结婚快二十年了，这两个人之间的称呼还是和谈恋爱时候一样，唐楚凡从来没听到**说“我和你爸”，永远是“我和唐少爷”，唐先生也从来不说“我和你妈”，一直是“我和阿叶”。</p>
就好像在夫妻关系之前，他们首先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也正是如此，二位对唐楚凡谈不谈恋爱，喜欢男的女的，结不结婚，生不生孩子都看得尤其开，对他们而言，唐楚凡永远是独立个体，至于他以后愿意和谁绑定，那他自己说了算。</p>
唐楚凡想了想，也确实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舔了舔牙尖，“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p>
唐先生处变不惊地“嗯”了一声，“不顺利？”</p>
“怎么顺利呢？”唐楚凡自嘲地笑了一下，“我不知道他直的弯的。”</p>
唐先生闻言不满地皱了下眉头，刚好红灯，他轻轻踩下刹车，抬手给了唐楚凡一个脑瓜崩，“你说，你都是LGBT大军中的一员了，怎么思想还这么落后。”</p>
奇了怪了，十几岁的gay被四十多岁已婚直男说思想落后。</p>
“性取向不是这样讲的，除了你这种天生的，更多的人其实没有一个完全明确的性取向，比如我爱阿叶，是男的我也爱，我结婚，只是因为我爱的人恰好是个女人。”</p>
唐楚凡从唐先生的车下来得时候，收获了一个有点疼的脑门儿，待消化实践的“新理念”和……一肚子狗粮。</p>
唐楚凡在宿舍放好东西回教学楼的时候，顾则笑已经在班里坐着了，他好像在看书，唐楚凡从他们班窗户边晃过去，他头都没抬一下。唐楚凡经过后门口，往讲台上瞟了一眼，见老师不在，曲起指关节在后门上敲了两下。</p>
“叩叩”两声在安静的教室里极为明显，不止顾则笑，半个班都转头看后门这边。</p>
唐楚凡毫不在意地笑了一下，把手里的那袋提子拎起来，“老顾？”</p>
顾则笑也往讲台上看了一眼，也没叫离后门更近的秦子涵帮忙代传，自己站起来，又犹豫了一下，从笔袋里摸出一个东西，这才走过去，“什么事？”</p>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唐楚凡倒是笑得挺灿烂，“给你，洗好了，直接吃就行。”</p>
他把保鲜袋一直提到顾则笑胸前，里面青色的提子上还带着水珠，顾则笑仿佛能想到那种酸酸甜甜的味道。</p>
顾则笑有很多他这个年纪的男生都有的臭毛病，不喜欢吃蔬菜，不喜欢吃水果，拒绝所有带甜味的东西包括纯牛奶，讨厌一切有粉红的的东西，包括英语教材模块三。</p>
结果顾则笑犹豫了一下，“谢谢。”一边还把手掌摊开伸到对方面前，“这个送你。”</p>
掌心里放着一块铋晶体。</p>
铋晶体的制作者清了清嗓子，像在做产品介绍一样，一本正经地解释说：“给林天的那个适合用来当摆件，他那个大一点，也厚一点，这个小，而且比较薄，可以当项链，而且这个结晶状态比那个还要好，至于颜色，”他手指不由自主地蜷了一下，有点底气不足“我，感觉很好看。”</p>
最后一句话是假话，顾则笑小时候话美术作业，线稿老师还给打“优”，上了色就得到“良”，甚至“中”了，长大以后也是，凡是他觉得颜色好看的，别人肯定看不上眼。</p>
但是他能怎么说？“我觉得这个不好看，所有这个送给你”？这他怎么也说不出口。</p>
唐楚凡有点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从他掌心里把那块小小的铋晶体拿出来，发现上面已经打了孔，穿了一条链子。</p>
顾则笑的手心一年四季都是凉的，好像总也热不起来。唐楚凡把那块金属结晶小心翼翼地拿了起来，指尖划过顾则笑掌心的纹路，“你手心怎么这么糙啊？”</p>
上次被说手凉，这次被说手糙，顾则笑托着项链的手往下沉了沉，“不要算了。”</p>
“要的要的。”唐楚凡嬉皮笑脸地把东西连着链子拿起来，“谢谢老顾。”一袋提子换到了一块铋晶体，唐楚凡觉得这波不亏，心满意足地上楼回自己教室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