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见……楚……王……

    朱茉莉艰难的说道,但是没有谁理他,京兆尹只要她供状而矣。

    这时,外面有衙役跑进来,走到京兆尹身边,低声道:“大人,楚王来了。

    京兆尹忙喊停,起身之际,见窦煜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忙上前行礼,下官拜见王爷。

    窦煜清冷的目光自朱茉莉的身上一扫而过,再回到京兆尹身上,免礼。

    京兆尹起身,忙道:“王爷,顺开俯大牢,您怎么到这里来。

    本王要亲自审问此罪妇。窦煜冷冷道。

    京兆尹一阵为难,哎呀,这……这如何使得,王爷,此罪妇还是交给本官,本官一定叫她据实交待,还冷语姑娘一个公道。

    没听到吗?本王要亲自审问。窦煜语气加重了几分,沉声道。

    是,是……虽然窦煜已经交权,近期不再涉足政治,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京兆尹见窦煜的态度强硬,也不好强行阻挠。

    全都退下。窦煜命令道。

    是是……京兆尹令所有的衙役都撤了出去。

    彼时,刑室里只剩下朱茉莉与窦煜两人相对而视。

    忽然,窦煜快步上前,一把扣住了朱茉莉瘦削的下巴,告诉本王,你是不是和宇文临风勾结,快说。

    剧烈的疼痛自下巴传来,朱茉莉闭上了眼睛,没想到窦煜竟能这样认为。

    王爷你听我说。朱茉莉吃力的说道。

    窦煜看着她已经被咬破的嘴唇,心不由得一颤,但脸上却是冷冷的,将她一推。

    朱茉莉从椅子上滚落,套在手上的拶夹刮着皮肉脱落,她疼得浑身颤抖,两只手僵硬着,不敢再去碰任何东西。

    窦煜双手紧握,但只是面无表情的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身狼狈的朱茉莉。

    怎么,还不说?

    手上的痛疼稍稍缓和,朱茉莉以手肘撑起身体,缓缓坐起身,她深吸了口气道:“我没有和宇文临风勾结,他本来是要杀我的,冷语是因为救我,所以才……

    说到这里她抬眼看向窦煜,你……你要小心兰儿,也许……她已经变了……

    她不敢说出兰儿是宇文临风的人这句话,她无法想象一个让他等了十三年的人,当他知道那个秘密的时候会不会崩溃。

    所以她选择了比较委婉的说词,希望他在警觉之余能够自己有所察觉。

    但是她的担忧却引来窦煜的冷笑,他说道:“朱茉莉你这是什么意思?兰儿可是你亲手送到本王身边的,你现在叫本王小心她?没有事的时候,你就是本王和她的恩人,有事的时候,你就想一脚撇开?

    你可真会做人。

    朱茉莉讶然,没想到自己在窦煜心里是这么恶劣。

    王爷,我该说的只有这些,我从无害你之心,你信也好,不信也罢。

    窦煜的脸色已经冷到了极点,你这是在对本王施舍你的好心吗?他忽然弯下腰揪起朱茉莉的衣襟,你不知道你有多虚伪,你声称与本王没有瓜葛,却处处将你的影子强行挤入本王的生活,你拿着别人给你的毒药说没有害本王之心,你拿着本王给你的钱替本王还债说是可怜本王,你将若儿带到本王身边却说她可能变了,朱茉莉,你究竟是何居心?

    朱茉莉泪眼磅礴的摇头,她所做的一切怎么到了窦煜的眼里就变了样,她能有什么居心呢?若不是因为沾上了他,自己也不会被卷进这无休无止的争斗当中,很多时候她何尝不是身不由已。

    本王看你就是放弃不了你的地位和荣华富贵,怎么,当王妃上瘾了是不是?前呼后拥的很威风是不是?本王放走你,让你去过没有斗争没有杀戮的平凡生活,你又回京城来干什么?你好日子过腻了很不

    甘愿是吗?好啊,本王现在就让你当王妃,让你当个够,但……你到时可别后悔。

    拶(zn)夹,又称拶子或拶指,多用于拷讯女性,它采用五根圆木为之,各长七寸,径圆各五分(后改为四分五厘),贯以绳索,施用时夹住犯人的手指,急速收紧。

    ;窦煜将她粗暴的拽起,不带一丝怜悯。

    走……

    朱茉莉刚站起便打了个趔趄重新摔倒在地。

    窦煜回头,终于发现了她的异样,那是一条不同与正常人的一腿,比一般的肥腿要大许多。

    他一愣,蹲下身,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掀起朱茉莉的裤腿。

    见她的左腿还绑着定形木板,裹着厚厚的绷带。

    朱茉莉身子一缩,忙用手腕推掉窦煜的手,顺带着将裤腿遮上。

    窦煜微微张了下嘴,但话到嘴边还是吞咽了下去,起身大声道:“来人,带走。

    高管家从外面进来,将朱茉莉扶了出去。

    京兆尹见状,忙挡在窦煜的面前道:“王爷,这……这可是犯人,本官还未审完,案子还未结呢,您可不能将人带走。

    窦煜看向京兆尹,面无表情道:“没有什么好审的,本王已经清楚,她没有本事杀人。

    说罢,一旁的高管家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画像道:“京兆尹大人,这是杀手的画像,你拿着这个结案子去吧。

    京兆尹一看那画像就愣住了,这可是全国通缉犯宇文临风啊,据说此人被关进大牢了还能闯出去,根本没几人是他的对手。

    那王爷,这……

    京兆尹为难的看向窦煜身旁的朱茉莉。

    这于你无关,京兆尹大人还是做好你自己该做的事吧。窦煜淡淡的说完,起步朝牢外走去。

    兰儿缓缓的走在廊子里,却隐隐感觉身后有目光有偷偷的跟随她,她暗自警觉了几分,但脸上还是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没一会儿走到了偏厅。

    冷言和云竟二人对这个突然闯进的陌生人并无太大反应,依旧一个悲伤一个颓丧。

    兰儿迅速打量了一下二人,收回目光,朝摆在正中的棺材走去,蹲下身,拿起几根香点燃,插入香炉子里,又跪坐到蒲团上拿起些纸钱一张张的烧。

    冷言微微动了一下,看着兰儿的举动,微微有些诧异。

    你认得她?他问。

    兰儿的手一顿,抬头,浅笑了一下,摇头,听说她生前是王爷的贴身丫鬟,我想……我要来烧几柱香的。

    话落,手中的纸钱系数丢进火盆里,火慢慢燃烧,最后变得越来越旺,兰儿定定的看着那跳的火焰,心中在暗自盘算。

    昨夜朱茉莉再次侥幸逃脱,却让冷语丧命,而今日楚王去了顺天俯亲审朱茉莉,又让人暗中监视她,看来王爷对她的信任又要荡然无存了,她必需要下一剂猛药,让楚王从此对她深信不疑。

    东院的门猛力推开,朱茉莉被甩进屋里。

    她在地上打了一个滚才稳住身子,抬起头时,窦煜正一脸冰冷的站在门口,光线自他的背后照进来,使他的看上去越加高大威严。

    从今天开始,你就好好呆在这里继续做你的王妃。

    话说,‘呯’的一声,门重重关上。

    朱茉莉身子一抖,自始至终,窦煜都没有给她半句解释的机会。

    许久,朱茉莉缓缓的坐起身,目光在屋子里环视了一圈。

    这里,还是她离开时的模样,丝毫未变,就连那只狼毫玉珠笔都还挂在书桌的笔架上。

    她用手肘撑着椅子,想要爬起身,但是腿脚僵硬,她试了几次最终还是没有站起身来。

    无意间手指碰到了椅子,手上立即传来钻心般的疼痛,她龇着牙却再一次摔到地上,泪一下夺眶而出。

    她并不是一个爱哭的人,但是此时此刻,看着自己那一条再也无法站立的腿,和那一双血肉模糊的手,莫大的委屈如潮水般涌来,击溃了她最后一丝坚强……

    晚上,小安子送来轮椅和拐杖,还带来了一位女医兼丫鬟。

    那丫鬟细心的替朱茉莉清洗手上的伤,又替她抱扎好,朱茉莉只呆呆的坐在轮椅上,一声不响。

    稍晚些的时候,兰儿走了进来。

    朱茉莉在见到兰儿的时候,眼睛终于有了些亮光,但也只是冷冷了看向她。

    兰儿见朱茉莉的样子,便知她已经知道她的底细了,不过却是淡淡一笑,缓缓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你来干什么?

    小姐,我来看你呀。

    朱茉莉将头扭到一边,闭上了眼睛假寐,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

    兰儿缓缓伸出手来,扶上朱茉莉的手臂,小姐,你是怎么了?才一天不见,你怎么对我这么冷淡?

    你利用了我。

    兰儿冷笑一下,突然手迅速捏住了朱茉莉的包着白布的手指。

    朱茉莉猛的睁眼,剧烈的疼痛几乎让她全身痉挛。

    你想干什么?朱茉莉想要挣扎,但是手被捏在她的手里,她不敢轻易挪动,这样只会带来更加剧烈的痛。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朱茉莉的脸色逐渐苍白,大颗的汗自她额头渗出,就在她几欲昏厥的时候,兰儿却骤然放手。

    她凑近朱茉莉道:“你放心,你暂时还死不了,因为在王俯里杀你太不安全。

    朱茉莉颤抖着抬起头,难道……你不怕我嘴太快,把你与宇文临风的关系说出去?

    怕,当然怕了,兰儿一脸轻松的说道:“不过……我想,很快你的话就没人相信了。

    说完,兰儿直起身来,退开了两步,继续说道:“小姐,你好好休息,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两天之后,是冷语下葬的日子。

    因为冷语在窦煜身边十年相伴左右,他特意向皇后请示以侧妃的规格下葬。

    看着冷语的棺材一点点被掩埋,冷言和云竟二人虽面无表情,但心中都是翻涌沸腾。

    他们两都知道冷语心系王爷多年,生前只能暗暗相守,默默仰望,死后终于能在墓碑上刻上王爷的名字,虽是圆了她一生的心愿,但冷语也永远不可能知道其实王爷早就察觉到了她的心意。

    朱茉莉坐在一旁,早已是泪如雨下,若不是因为救她,冷语也不会被宇文临风杀死,只是世事难料,曾经算计过她的现在以性命救了她,而她曾经相信的人现在却成了计算她的人。

    她看看一旁脸色平静的兰儿,她不得不承认,她才是最会演戏的人。

    在众人沉浸在伤感中的时候,危险却在暗暗靠近。

    忽然,只听到‘咻’的一声,兰儿边迅速扑到窦煜身前,边大喊一声,王爷小心。

    话落,一只箭已经刺进了兰儿的身体。

    众人大惊。

    窦煜目光一缩,抱住兰儿并大喊道:“有刺客……

    冷言、云竟等人立即挥剑追去。

    兰儿倒在窦煜的怀里,胸前在剧烈的起伏,但她却在浅浅的笑着,王爷……你终于……肯抱我了……

    若儿……窦煜喊了一声,却见怀里的人头一歪,仿佛没有了一点生机。

    他心中一阵揪扯,冷语已经走了,难道还要再推开若儿么?

    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忙抱起兰儿边翻身上马边道:“若儿,你挺住,本王这就带你去找大夫……

    朱茉莉愣愣的看着这一却突然的变故,却忽然想起了兰儿对她说过的话,她立即释然,原来兰儿就是以这样的方式来换取别人的信任,这生命的代价太大了,看来窦煜这次是要彻彻底底相信她了。

    她不禁担忧,再精明的人当他的情被激发,也会变得盲目。

    冷语的葬礼在突然发生的变故中草草结束,现在幽兰院的气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兰儿中箭伤已两天未醒,这两天当中窦煜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候。

    朱茉莉独坐东院,她手上的伤已经开始结痂,奇痒难耐,她的那个由小安子带来的侍女教了她一个方法,痒得实在是想去抓挠的时候就将手浸到冰凉的水里,这样可以缓解瘙痒。

    而她也是在这时候第一次知道她的这位女医兼丫鬟的姑娘名叫丹阳,是窦煜从宫中的女医馆找来的,与丹阳一同被挑来的还有其它三位宫女,不过那三人有两位被分到幽兰院,有一位以前在御膳房做过

    事,烧得一手好菜,因此被分到了厨房。

    丹阳是个很活泼的女子,正如初到京城的她一样,一天到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但她大多数就说俯里种的哪些花可以治什么病,然后就是拿着医书和她说药理,还在她的身上比划。

    渐渐的,朱茉莉也学到了一些,偶尔她也会拿银针试着扎自己的左腿穴位,但是她的腿依旧没有仍何感觉。

    其间凤飞飞来俯中看过她一次,从她口中得知苏子离被贬到了乐宫尚做了琴师,而他们也搬离了原先的瑜侯俯,她与苏子离半个月才得见一次面。

    而凤飞飞也看到了她目前的境况,两人都是唏嘘不矣,这皇权之下风云变幻莫测,升贬起伏只是一朝一夕之间。

    转眼又是半个多月过去,兰儿的伤已经开始好转,但窦煜依旧天天守在幽兰院,听丹阳说她的箭伤伤得十分凶险,在偏心脏一寸的地方,若是再靠近一些,她就会一命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