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了一番,她说道:“这些年我一直东躲西藏,为了自保,还学了一点拳脚功夫,会几套简单的剑术。

    心中的疑惑解除,窦煜目露怜悯,看来这些年你过得不容易。

    安心呆在王俯,从今往后,本王再不让你受半点委屈。窦煜突然执起她的手说道,目光深邃。

    兰儿对上窦煜的目光,她缓缓笑起来,她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博得了窦煜的信任。

    王爷……

    她起身,扑入窦煜的怀中……

    窗外,雨越下越大,不远处的屋檐下冷语久久的僵立着,看着窗上那相互交叠在一起的人影,她的脸色越发苍白而憔悴,两眼只呆愣而绝望的望着那窗,就连雨水飘进檐下,打湿了她的衣衫都不自知。

    狂风大作,吹开了没有关牢的窗户,书桌前的朱茉莉手一抖,毛笔在纸上划出一条歪斜的线。

    她叹口气,放下了笔,今夜小楼只有她一人,整个楼里都是寂静的,她本想写点什么,比如曾经背过的那些诗句,可提起笔来一句也写不出,她只好放弃。

    伸手拿过身边的拐杖,吃力的撑起身来,缓缓挪到窗边,想抬手将窗子关起来,但却顾此失彼,抬手之际,夹在腋下的拐杖却‘啪’的一下落到地上。

    外面的风很大,雨顺着窗口飘进来,打在她的身上,她一咬牙,双手推过两扇窗户,好不容易才将窗子推合,拴上窗栓,正准备去捡落在地上的拐杖,但一转身就惊住了。

    宇文临风!

    那个习惯戴斗笠穿黑衣如鬼魅般的男子,竟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怎么是你……朱茉莉问,却发觉自己连声音都在颤抖。

    她确实极害怕这个男子,因为他每次出现的时候,她必是厄运难逃,第一次被她抓上清风岭,她差点死掉,第二次再遇他,又被他抓上清风岭,她虽然没死,但却永远也无法像正常人那样站立和行走。

    宇文临风嘴角荡开一丝笑容,但他的周身却透着浓浓的肃杀般的气息。

    因为……你已经没有用处了。

    他的剑自腰间缓缓抽出,闪着一道嗜血的寒光。

    朱茉莉腿一颤,‘嘭咚’一下摔到了地上,他一步步靠近,她的瞳孔越睁越大,最后满眼只剩下寒森森的剑光,那光仿佛一只饿疯了的魔鬼,在嗅到她血液的气味时,伸出了贪婪的舌头,最后手起剑落……

    啊,不要……

    朱茉莉猛的惊醒,身上惊出一身冷汗,待再清醒了些,她扭头看了看依旧握在手里的毛笔,和面前被涂满了乱七八糟墨汁的纸,方才发现原来自己刚才做了一个恶梦。

    放下笔,缓了缓神,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窗户打开了,雨已经飘进屋来,地板上湿了一片。

    她勾过拐杖起身,想过去将窗子关上,但突然就愣住了。

    等等,这个……怎么跟梦里梦到的一模一样?

    她意识到了这一点后,心猛的狂跳起来,一种不安的感觉瞬间占据全身,她惊慌的拿目光在屋子里四处搜寻了一番,确定房里并没有什么宇文临风的时候,才安心的挪到窗边,将窗子关上。

    但当她转身,顿时惊住了。

    大斗笠,黑披风。

    她身子一抖,‘啪嗒’一声,夹在腋下的拐杖应声落地,没想到宇文临风果真来了,她知道这一次不是在做梦。

    一道闪电打来,昏暗的屋子亮了一下,但瞬间又昏暗下去,紧接着外面传来震耳欲聋的雷声。

    风声,雨声,雷声交织着,仿若一道催命咒。

    朱茉莉浑身颤抖着,一只腿站着本就吃力,这下更加有些摇摇欲坠,她伸出手,想借旁边的茶桌支撑自己的身体,但却打翻了桌上的茶杯。

    ‘啪’的一声,茶杯滚落到地上应声而碎,杯子里残留的茶泼洒了一地。

    那碎裂的声音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刺耳,也在刺激着朱茉莉已经紧绷了的神经。

    她最终脚力不支,坐倒在地。

    宇文临风手中握一把匕首,已经逼近到了朱茉莉的身前。

    朱茉莉抬头仰望,没想到做梦也会变成现实。

    为什么……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你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任何用处,留下你不过是个麻烦。

    朱茉莉惊诧,宇文临风连回答都和梦里的那么相似,那么他所说的任务是什么?她好像并没有为他做过什么事。

    你能不能说得再明白一点?

    宇文临风嘴角扯出一丝冷笑,死人是不需要明白什么。

    他的匕首已经出鞘。

    等一下……朱茉莉大声喊道。

    那好,你想知道也不防告诉你。宇文临风抬起的手又放了下来。

    他转而浅笑道:“兰儿是我的人,不过……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朱茉莉大惊。

    又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在突然雪亮的屋子里,宇文临风的匕首已经举起。

    但几乎在同一时间,突然他的手一松,同屋子一道暗下的时候宇文临风突然痛呼一声,忙握住了他刚才举起的右手,在昏暗的光下,他的手腕上赫然插着三根银针。

    他的瞳孔微缩,惊呼道:“冰魄银针……

    他的目光迅速定在屏风之上,几乎只有瞬间,匕首朝屏风‘咻’的一下飞去。

    屏风刺破,一股暗红染上了屏风。

    朱茉莉一惊。

    这时屏风后有个微弱的声音传出,宇文临风,你已经中了我冰魄银针的毒,你刚才已经发过一次力,如果你还想活命去报仇,最好马上去找鬼谷,或许他的徒弟南郭也行。

    宇文临风只感觉胸口一闷,一股腥味窜上喉咙,他起身立即破窗而出。

    好一会儿,朱茉莉的情绪才渐渐缓过来,她想到了屏风后的人,便忙抓过拐杖,吃力的撑起身子挪到了屏风后。

    待看到屏风后的人时,她怔住了。

    躲在屏风后的居然是冷语,那匕首已经深深的扎进她的胸口,此时冷语闭着眼睛,身上的白衣已经红了一大片。

    她呆愣了一下,随即扔下了拐杖,扑倒在冷语身边。

    冷语……冷语……

    朱茉莉战栗着,呼喊着,她几乎快要忘记了呼吸,本来要死的是她,怎么转眼变成了冷语。

    冷语缓缓睁开眼睛,吃力的抬起手。

    朱茉莉忙抓过她的手,激动道:“冷语,你别害怕,我去找大夫,我马上去找大夫。

    她边颤抖的说着,起要爬起身,但无力的脚让她清醒过来,她已经残废了,她不能像一前那样奔跑。

    她又慌乱的去摸拐杖,但无奈拐杖离自己太远,她连勾都够不着。

    她突然感觉到自己原来是这么没用,她已经残废了,连走下这个阁楼都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她也许救不了冷语了。

    她突然放声大哭,冷语……我没用……我真没用……

    冷语缓缓抓住她的手,摇了摇。

    她转身,见冷语嘴微微张着,似乎有话要说。

    她止住哭声,抹了一把泪,忙凑过去,道:“冷语,你想说什么?

    但冷语此时的嘴只是微微的一张一合,好半天才吃力的吐出一个字来,王……

    朱茉莉哭着趴下身子,将耳朵贴近她的嘴,冷语,你想说什么?我听着。

    王爷……

    朱茉莉扭头看着冷语,此时她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努力的张着嘴,想要说什么,但喉咙里只发出几声低低的类似‘安’之类的声音后,便再没了任何声音……

    天刚蒙蒙亮,铺子的掌柜照常来开门,他要上楼到自己的老板那拿账簿,但走上小楼时,只见地上有打碎的茶杯,却没见到老板的人。

    他知道他的老板有腿疾,没有人帮她,她是下不了楼的,于是喊了几声,无意间发现一根拐杖倒在屏风旁。

    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忙走过去,但却在那一瞬间见到了惊人的一幕。

    一个白衣女子混身是血的倒在血泊中,而他的老板呆呆的坐在旁边,两手是血。

    良久,寂静的街巷中忽然传出惊恐的大叫。

    杀人啦……杀人啦……

    天上仍旧飘着蒙蒙细雨,整街巷都被阴雨笼罩着。

    朱记肉铺门外围满了人,他们都小声议论着,衙役用担架抬出一具尸体,朱茉莉带着枷锁坐在轮椅上也被一同押出来。

    突然人群撞开,云竟扑到担架旁,衙役停下来。

    他颤抖着缓缓揭开蒙在那尸体上的白布,冷语惨白的脸逐渐露出来。

    久久的,终于有一滴泪划落,滴在冷语紧闭的眼睛上……

    就在昨夜,冷语在廊子里站了许久,她终于明白自己永远不可能走进那个人心里的时候,她失落的无法自抑,缓缓转身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怎么走出了俯,只到‘朱记肉铺’几个我灿灿的大字出现在她的眼前,她猛的一怔。

    但却见窗口一个黑影一闪而过,随即传来像是木棍落地的声音,一道闪电划过之后,她趁着雷鸣作响时施展轻功从另一道打开的窗口一跃而入,她见到了当时那一幕,她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她本不想救朱茉莉,但却在最后一刻鬼使神差般的选择出手,虽然她的选择代价是巨大的,但她在倒下的那一刻却无比轻松,她放手了,彻彻底底。

    只是她却不知道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房门打开,窦煜阴沉着脸从里面走出来,即便他已经相信面前的人就是兰若儿,但是他在她的时候,脑海中却闪现出清风岭暗室的那一幕。

    他开始心意阑珊,再无法继续下去……

    看着冷语的脸,云竟叹息一声,他终究还是走不进她的心啊,他缓缓抬手将白布重新盖上,目光落在了朱茉莉身上,但最终定格在了她的腿上。

    冷语死了,朱茉莉被抓了。

    窦煜静静的端坐在书房里,脸上不见一丝表情。

    偏厅里,冷言呆呆的看着冷语的尸体一言不发,云竟坐在一旁暗自伤心,长青也是沉默着一张一张的烧着纸钱。

    只有小安子一人在几人面前来不停的走动着。

    他实在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了,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你们这几个人,能不能吱个气?前王妃杀了冷语,你们说咋个办吧,一个是前王妃,一个是我们的伙伴,你们站哪边?

    云竟冷笑一声,小安子你的脑袋里灌的是脑浆吗?

    终于有人说话了,不过这话怎么那么难听,小安子脸上一僵,云竟你这人啥意思。

    前王妃不会武功。一直未吭声的长青突然说道。

    小安子一听,点了点头,也对,前王妃怎么是冷语的对手,凶手应该另有其人。

    那你们也别都沉默不语,冷语是死在前王妃那里的,前王妃应该知情,不如我们去大牢问问前王妃。

    不必去问了。一个声音横刺出来,众人转头,原来是窦煜。

    王爷。长青和小安子转身来向窦煜行礼,只有冷言和云竟两人依旧呆坐着不动。

    窦煜也不在意,他大步走到棺材前,看了看躺在里面的冷语,眼中划过一丝浅浅的悲伤。

    小安子凑到窦煜身后,问道:“王爷知道凶手?

    除了宇文临风还会有谁?窦煜说道,冷语的武功不低,一般人能伤到她已经不错了,能至她于死地的,只有宇文临风。

    窦煜的眼中一抹冷光划过,他左右看了一下冷言和云竟,最后目光落到长青身上,吩咐道:“长青,小安子,你们两从现在开始密切监视兰若儿的一举一动。

    是,王爷。长青放下手里的纸钱起身,与小安子异口同声。

    窦煜对站在门外的高管家道,高管家随本王去趟顺天俯,本王要亲审朱茉莉。

    大牢里,京兆尹问了朱茉莉一连串的话,但是朱茉莉只是呆坐着,什么话也没有说,脸上也没有一丝表情。

    京兆尹见到这般状况,又道:“你要是再不说话,本官可要动刑了。

    等了一会儿,见朱茉莉还是没有反应。

    京兆尹一挥手,几个衙役上来将朱茉莉按到了长椅上,两个人抓住朱茉莉的手,将她的指头套上拶夹1。

    京兆尹再问了一次,本官再问你,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氏,为什么要杀人。

    朱茉莉依旧如死尸一般,一动也不动。

    京兆尹懊恼的一挥手,两边的人开始用力拉扯拶夹两边的绳子。

    拶夹迅速收紧,指尖开始**,并伴有像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兴许是感觉到了疼痛,朱茉莉的头动了一下,只是很快便低了下去。

    京兆尹见状,叫停,一旁的衙役探了探她的鼻息,道:“大人,还有气,只是晕过去了。

    拿冷水泼醒。

    是。

    ‘哗’的一声,一桶冰冷的水向朱茉莉的身上泼去,许久,她的手微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

    京兆尹面无表情道:“你现在还说不说?

    朱茉莉摇摇头。

    京兆尹皱了下眉,说道:“你不说也没关系,来人,继续夹,她什么时候老实交待了,什么时候松开。

    是。

    拶夹再次收紧,十指连心,钻心般的疼痛让朱茉莉的脸色瞬间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