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骗了足足半个多月,哪怕再美的梦都该醒了――唯一庆幸的,是她从未开口说过:顾非白,我爱你。

    幸好尚未泥足深陷。

    幸好还能悬崖勒马。

    他眉尖的褶皱愈深――阵脚大乱的同时,他发现自己心慌得厉害,越心乱就越愤怒。

    “你这是想甩了我么?那小可怎么办?!”

    “你是想甩了我么?那小可怎么办?!”英挺的浓眉之下,是一双怒极的墨眼。

    “小可的话,我既然可以安安稳稳地护他五年,我就可以……安安稳稳地护他一辈子。”她顿了顿,肃然道:“我跟陆然结婚以后,我不希望……你再见小可。”

    “唐悦如,你这是什么逻辑?你以为,我顾非白会让自己的儿子喊别人老爸?”他怒极反笑:“你是傻瓜么?陆倩对你的态度,难道你还要跟她在一个屋檐下做一家人?!”

    她撇撇了嘴,不置可否:“我爸爸从小就告诉过我,任何关系都是弱肉强食,只要我足够强势,哪怕嫁到陆家,我也相信,我能够保护唐可,单身鏖战,披坚执锐什么的,这五年我做得不少。”只是不知道她能坚强多久,孤身一人,每走一步,都觉得脱力般的累。

    “可是,你……你如果跟着我,没必要这么坚强。”

    他向前迈进一步,试图拉她入怀,却被她极警惕地后退着逼了开。

    “我若不坚强,我能懦弱给谁看?”

    空气似乎在一瞬间静默,她目光锐利得像是一把匕首,能够深深地扎进他的心里,刺破他所有的伪装。

    “你还有我……至少你跟我在一起的话,不需要过得那么辛苦。”

    她觉得自己像是被玩弄于鼓掌间的小丑――顾非白进退有据的话,她听了只是想要冷笑,她旁敲侧击了这么久,可哪怕到现在,他都仍旧是这么一副作呕的深情姿态。

    “靠你么?”她浑身乏力,只想彻底跟眼前的男人划清界限。

    “是,你可以依赖我,我会保护你,照顾你的小可!”他明明说得那么诚挚,可是为什么她脸上的冷笑,让他看着那么陌生,那么心寒,那么令人不安。

    唐悦如执拗地摇了摇头,很勉强地挤出笑来,眼泪却再次不受控制般倏然滑落――明明不想哭的,却怎么也忍不住。

    她想,现在的自己,有够狼狈的。

    在同一个坑地摔进去两次,有够低能的。

    爱情于她而言,是奢侈品,但是小可,他是必需品――与其跟眼前这个男人在一起一天到晚担心自己失去利用价值,失去小可,还不如一劳永逸地选择陆然,一来可以守护唐家,二来也确保让小可一辈子呆在自己身边。

    孩子是她的命,她不允许任何人带走小可。

    “顾非白,我若不坚强,我的儿子在五年前就是一滩血水;我若不坚强,这五年来,谁都可以指着小可的鼻子骂他孽种;我若不坚强,我的孩子就不可能一次又一次地从鬼门关捡回命来……”慢慢地解释着,她深吸一口气,喉头酸涩得连话都说不下去。

    “这样的责任,你这五年来从未承担过,你到底有什么资格从我手里带走唐可?我竟然蠢得忘了!你从一开始就想从我身边带走小可!”从相见的第一面起,他打的就是这算盘!

    宛若一匹被激怒的母豹瞬间爆发出了浑身的力量和愤怒,她一把狠揪起他的衣领,清丽的眸中毫不掩饰那浓烈的恨意和厌恶:“顾非白,这样卑鄙的你,怎么能跟我抢小可?!!你说啊!!”

    宛若一匹被激怒的母豹瞬间爆发出了浑身的力量和愤怒,她一把狠揪起他的衣领,清丽的眸中毫不掩饰那浓烈的恨意和厌恶:“顾非白,这样的你,怎么能跟我抢小可?!!你说啊!!”

    心脏狠狠一收,顾非白终于发现对峙以来,那盘横在心头的不对劲感觉到底来自哪里,心慌得不能自抑,这样的坦白局面,他从未算到过。

    嘴角生涩地牵了牵:“悦如,你什么意思?谁会带走唐可,不是说好我们三个一起离开的么?”

    她怔怔地望着他眼中的深情和意外,足足五分钟。

    唐悦如,你该醒醒了――耳边似乎有个嘲讽的声音对恍惚自己说着。

    她仓皇失笑着撤回手,摇了摇头――一个人的演技怎么可以这么好,一个人的心机怎么可以藏得那么深,一个人的“真心”怎么可以让人恶心到这样的地步?!

    可唐悦如,难道眼下,你对顾非白还不能死心么?

    她的情绪骤然失控,又在片刻间冷静到让人心寒,哭的时候很勉强地让自己笑,笑的时候又忍不住会哭――他只是觉得不安,到底是不安于被揭穿伪装,五年的谋划功亏一篑,还是不安于自己的欺骗会给她的坚强和自尊心带来多大的打击。

    顾非白分不清楚,只是觉得有什么东西从手心里漏走,这种抓不住握不到的感觉让他心中一空,却在此时听到她忽然开口。

    “顾非白,说你爱我。”她看不起自己,她居然还是不死心。

    时间的沙漏在这一刻静止。

    “我……”他只是觉得喉间哽着什么东西,怎么也开不了口,语言在这一刻变得苍白无力――他答应过那个人,“我爱你”这三个字,永远都只对她一个人说。

    那个人胆小,所以总是被吓到,他答应要给她安全感。

    那个人位卑,所以总是被羞辱,他答应要给她地位。

    那个人温顺,所以总是被欺负,他答应要保护她。

    哪怕那个人在五年前已经死了,他也要信守承诺,这一辈子只爱她一个人。

    “说你爱我,顾非白。”

    等了足足一分钟的时间――她用前三十秒来认清现实,用后三十秒来接受现实。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顾非白的迟疑,像是一柄利刃划在她的心口。

    她彻底释然,总算是让自己死心了。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有些自嘲地摇了摇头:“顾非白,你的算盘打得可真好,我已经没办法再怀孕了,所以唐可……是你翻盘的最后底牌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