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非白拧眉,她的一番话,让他心中的不安开始扩大――他隐约觉得自己听明白了她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却又不能肯定。

    “婚约的交易本来就是对等的,我会嫁给陆然,一辈子安安分分地做好陆太太,但与此同时,我希望我跟我的孩子能够得到对等的尊重。”

    她的条理异常清晰和冷静,却听得他的耳畔轰然炸响,怔立着半响都反应不过来。

    不去看顾非白脸上的愕然,唐悦如转身离开,目光却极意外地对上门口那双琥珀色般通透的眼睛。

    陆然脸上的笑容僵硬而尴尬,轻声说道:“念念的孩子不是我的,你无须自责,日子已经定好了,玉行那边不需要你再担心了。”

    陆然的浅语言简意赅,琥珀色的眼里,眸色静默。

    她微微怔了半秒,唇边勉力绽出笑来,点了点头:“谢谢。”旋即低眸沉默地擦身而过。

    两个人颇有默契的对话听在顾非白的耳里,却让他猛然回神。

    “悦如!”这个女人,她的大脑是什么回路?他连戒指都没有完整地送出手,她却说要嫁给陆然?消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也不过一小时,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着急地追出门,肩膀却撞到了进门的男人身上。

    顾非白扬眉狠狠地瞪了一眼挡路的陆然,低声骂道:“陆然,管好自己的女人,别乱放出来咬人!”下意识地,他还是想替她出口恶气。

    说罢闪身欲走,却被对方一把拉住了手腕。

    愤怒的四目相对,气势顷刻便剑拔弩张。

    顾非白扬眉狠狠地瞪了一眼挡路的陆然,低声骂道:“陆然,管好自己的女人,别乱放出来咬人!”下意识地,他还是想替她出口恶气。

    说罢闪身欲走,却被对方一把拉住了手腕。

    愤怒的四目相对,气势顷刻便剑拔弩张。

    “是么?那刚刚走出这个门的也会是我的女人,非白,我不发火不代表我没有脾气,我一直不跟你争不代表我清心寡欲――你如果明白我说的,就把你那些想法给我藏起来,不要伤害悦如,不要强迫小可。”

    “我们都是明白人,我们所有人都知道你想要什么,所有人都知道,你接近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顾非白呼吸一滞,竟一时地想不到反驳的立足点。

    ……

    ……

    “你给我站住!”

    她在医院里走得急,却被身后的他厉声叫住。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病房里都说了些什么?!你吃错药了么?”顾非白气势汹汹地盯着她挺得笔直的后背――为什么要嫁给陆然,刚刚两个人明明不是说得好好的么,一起离开A市,可为什么分开不过一个小时,她的态度竟转变得出人意料。

    “我清醒得很。”正是因为冷静,她才更明白自己现下所做的决定没有错。

    “那到底是为什么!”

    她背对着他,沉默了很久,心头只是一阵钝痛:“顾非白,你知不知道以前我跟爸爸吵得凶的时候,我直接跟他说,唐晋,你怎么不去死,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爸爸。然后,你知道我爸爸怎么回答我么?”

    她微哑的嗓音说得慢而缓,半仰起脑袋,不让眼泪从眼眶里留下来,很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声音:“我爸爸说,他没看到我落魄之前,怎么能死――他活着一口气,就要留着力气看我的笑话,就要看着那个小野种一天一天长大,一天一天被人耻笑。”

    “你爸爸既然这样对你,你为什么还要嫁给陆然?!”他重重拧眉,只是看到她的双肩颤得厉害:“跟我走,我们两个人带上小可,一起离开A市。”

    他打算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她却忽然转身巧妙地避开了他的触碰。

    一双倔强的杏眼里浸着泪,她的下唇已被咬得发白,克制了很久,终于勉强自己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眼泪滚过唇角,涩得发苦:“你居然我问为什么?有的时候你会觉得老天在跟你开玩笑,恨你的,其实爱你至深;而你以为爱你的,兴许只把你当成工具。”

    “你居然我问为什么?有的时候你会觉得老天在跟你开玩笑,恨你的,其实爱你至深;而爱你的,兴许只把你当成利用的工具。”

    顾非白微微眯起眼,眉心开始不安地跳动――唐晋是狐狸,他貌似一开始就算漏了这个男人。

    深吸一口气,唐悦如抬手捂住了眼:“正因为我父亲这样对我,我觉得我这一辈子都还不起……唐家快不行了……”

    以前的她,恨死了唐晋,可现在才发现,五年前的自己,有多天真,有多不懂事,以前她咒过他死,可现在,哪怕折了自己的寿,她都想要唐晋陪在自己身边,她想把父女两人空缺的五年好好地补回来。

    “悦如,你冷静点行不行?你……”事态的发展似乎开始慢慢脱离了他原先预计的轨道,一时之间,阵脚大乱。

    “我任性了整整五年,我有自己的责任――唐家就我一个人,我想不到除了嫁给陆然以外,能够救活唐家的办法,能够让爸爸不带着遗憾离开我的办法。”她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

    “那我呢?我算什么,我们昨晚……又算什么?”她似乎铁了心要嫁给陆然,那么他呢,是要被抛弃了么?

    “我可以当没什么都发生过。”心疼得厉害,如果有谁能够告诉她,她现在所有的挣扎和难受不过是一场梦,梦醒了她的世界只有小可一个人,两个开开心心地像往常那样生活着,没有顾非白的痕迹,亦不知道唐晋这些年来为她所做的牺牲,那该有多好。

    “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威胁着冷哼了一声,昨晚还抵死缠绵,第二天就能翻脸不认人――无情也不用这样吧?

    “没错。”身体关系不比精神的忠贞,她跟顾非白之间不像一般的情侣,他们中间隔了一个小可,说了爱就是责任。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让这场混乱的关系和平地终结,许是留了心底的一份奢望,她并不想揭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