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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势这般的混乱,璇玑城内的屋宇多处遭毁损,要找一个人更是难上加难,这样整整过了一夜,到了东方破晓,仍是一无所获。从昨夜起,韩暄丹田处熟悉的气血翻涌之感越来越明显,她强忍到现在,加上一夜未眠疲惫侵蚀身心,教她有些抵受不住,只是为了不叫他担心,强打起精神,只是脸色越来越难看。</p>
君无念见忙碌一晚,一无所获,心中不免有些心浮气躁,再想到妻子拖着病体,一夜霜寒露重,她的身子不知要不要紧,便回过脸去,此刻不似夜晚,晨曦下韩暄惨淡的容颜无所遁迹,他见状不由得大吃一惊,赶紧扶住韩暄的腰,略带些责备地说道:“阿暄,你身子不舒服怎么不和我说?”</p>
韩暄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疏不料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她的身子跟着晃了晃,软软地倒在他怀中。</p>
君无念大惊,一面责怪自己寻找未央的心思太过热切,竟忘记了韩暄身上的毒又到再次发作的边缘,还要她跟着自己受累,让她劳碌整整一晚,不由得悔之不迭,一面急急搭了她脉门,一症之下,更是五内俱焚,韩暄的脉象古怪,与他从各种记载中所知的“两处相思”的症状颇有不同,按书上记载,这种奇毒共分七次发作,每次持续时间为四十九天、三十六天……依此类推,最后一次发作持续一天,在第四次毒发之前如果能找到解毒之法,便还有回天之力,若是不能,等毒在体内陷入后期,那么便是空有解药也是枉然。算起来韩暄应是即将第三次毒发,但她第二次毒发维持的时间根本不到三十六天,虽然不至于是二十五天,但到底这毒出现了什么异变,是否遵循共毒发七次才要人性命的规律,却是谁也说不准了。也不知是否雷定钧得了“两处相思”的古方之后对它加以改进,所以会出现韩暄的情形?还是她自身体质不同?他记起曾经为了延缓毒发,他教她连“天净沙”,为了抑制“两处相思”给她带来的痛苦,他给她喝过自己的血,拜原去非所赐,他的血中带毒,但对于他目前知道的“两处相思”的一味主要配料,他血中的毒素恰好是克星,可是是药三分毒,现在他不由得疑惑是否自己太过大胆,反而害了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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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无念给赵夕白揭发了他最不堪的往事之时没有倒下,知晓他的身世之时也没有倒下,但现在他却有一种全身上下力气一下被抽走的感觉,他将韩暄打横抱起,双臂竟然有一丝微颤的感觉。</p>
虽然他明明知道,依照记载,“两处相思”之毒在三次毒发之时是不会致命的,但是他现下已然方寸大乱,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动摇,韩暄的情形又是根本不似记载上所言。</p>
眼睁睁地瞧着最心爱的人承受痛苦煎熬,束手无策,想要以身相代却终不可得,那种苦,除了对心爱之人所受的煎熬一般的感同身受,心中的苦痛尤胜。而君无念除此之外更是疑心了韩暄所受的痛苦可能因为自己判断失误而一发不可收拾,他心中已经不是一个“苦”或是“痛”字能描绘的了。他的脑中全然已空,很长一段时间内,他只是抱着韩暄往前走,前方是何处,他却全然不顾,周围好像死了一般,这个世间一片死寂,只剩下他二人……他只剩下她,却又随时可能与她永诀……</p>
璇玑城内便是内乱也不可能君无念一路过去连一个人都遇不上,只是因为他脸上的神情实在骇人,便是有人觉得他形迹可疑,在这自顾不暇的时刻,又有什么人舍得豁出性命查问他?</p>
茫然四顾,君无念却发现自己不经意间已经抱着韩暄很是走了一长段距离,不远处便是那座坍塌的石塔,不知易风谦是否真的被乱石埋葬于此?</p>
想到易风谦,他又是一阵苦笑,低首望了眼怀中韩暄惨白的脸,长久以来他心中一直对易风谦颇有芥蒂,因为当日在荆州龟元寺他以大长老的身份出现时,韩暄和易风谦躲在佛像之后,他根本就是知道的,若非他本身惊人的自制力和当日乃是伽蓝的忌日,他几乎便要当场将易风谦杀之后快了。</p>
他不是信不过韩暄的操守,但后来他辗转得知当日易风谦和韩暄凑在一起的真相是易丹青和阮月华施计将她迷晕,然后引易风谦来,好让他二人同时身败名裂。韩暄被易风谦救下之时竟是神志不清的,那么易风谦有无在她昏迷期间对她有所不规矩?他不愿这么想,但是易风谦瞧着自己妻子夹带着欣赏和痴迷的目光虽极力掩饰又怎么逃得过他的眼睛?妒忌是一头能让人发狂的野兽……本来他将心中对易风谦难以言明的敌意归咎于此,到今时今**才明白其实这个不过是表层的原因而已,真正因由乃是他根本很清楚若是韩暄嫁的人是易风谦,她今后的路要比嫁给他好走得多,这个人,让他害怕……他生怕易风谦的好韩暄迟早会瞧在眼中,两相比较,便会舍他而去……即使在他全然得到她的心之后,他知道她不会选易风谦,但内心的自卑依然存在,或许这便是长久以来处在黑暗中的人拼命想要留住生命中好不容易得来的一缕光明所共有的患得患失的心情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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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兀自深自神伤,悲苦不禁。他一生之中除了能和韩暄结成眷属,他实在可以说孤苦无依,了无生趣,从来没享过什么真正的欢乐。能得到韩暄的心,对他便是世间最大的福气了,可惜这种福气从降临到他身上的那一天起便是笼罩在随时可能失去她的阴影下的。上苍待他实在是太过残忍!</p>
她的解药不能再拖了,可是未央的下落到现在连眉目都还没有,伽叶断乎不会将解药交给他的……君无念呆立半晌,忽地想到:“‘两处相思’的毒性很厉害,我束手无策,但伽叶既然有办法解毒,看起来这种毒的毒性比起‘天人五衰’还是颇有不如的……紫苏既然能将伽叶的毒渡到自己身上救他性命,‘两处相思’应该也可以这么解毒,从医理上可以行得通……为什么我早没想到?”</p>
他只想着自己没有一早想到这个法子替韩暄解毒,使她多受了这么些苦楚,却半分没曾想到若是将韩暄身上的毒过到自己身上之后,直面死亡的那个便换成了自己了……他自然知道韩暄清醒之后知道这件事会有多伤心,但是至少这能留住她性命,不是么?而且他功力比她深厚,应该能比她多挨个十天半月的,说不定便在这十天半月之中找出法子解毒了呢?</p>
他救韩暄的性命这个愿望太过强烈,他心底这个乐观的看法根本便是想出来韩暄清醒过来之后来宽慰她的,他何尝不知道这么说有多天真,他心底自然是不信的了,韩暄又怎么瞒得过?但是现在这个情形,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一切还是等她身上的毒解了再说。</p>
主意已然打定,他顿觉眼前豁然开朗,现在要做的只是找一个没有人打搅的僻静之处,因为他将她身上的毒渡到自己身上之时要二人双手相抵,左手运内劲,通过内息的运转在她全身运行一周天将她体内的毒逼到一处,然后右手行逆行经脉之术,将她体内毒尽数引到自己身上。特别是在逆行经脉之时,若是稍有不甚,立时会将她体内聚集到一处的毒打散开来,由于那时内息沿着奇经八脉游走,一旦有差池,聚集起来的毒一下子潜入腑脏,比之先前更是凶险万分,到时候便是有解药在手也回天乏术了。</p>
上哪里去找这样一个不受人打扰的所在呢?</p>
璇玑城现在处处混战,哪里都说不上安全,至于伽叶房中那个机关,先有一个伽叶在那里某一间石室,还有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阿喜,是绝对去不得的,但是倘若是伽叶的那间房呢?紫苏不知有否毒发,她便是没有中毒也不是他对手,这倒不足为惧。而阿菡、阿澹和白颐三人此刻忙于火拼争地盘,从现下看来,这场混战还有得打,他们谁都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三人便会相互牵制,结果就是短时间内谁也没法子接近那里。再有就是身为奴仆的他们从心底里还是会对像神明一般统治了璇玑城二十多年的伽叶心存畏惧,若没有将叛变势力一统之前,无论哪一个都没有底气单独前去那里探个究竟的,也就是说在那以前,伽叶的房间应该是整个璇玑城内最安全的。</p>
他再一把韩暄的脉门,见她情势凶险,便彻底打消了抱她出去,在璇玑城外寻一个地方替她解毒的想法,立时施展开轻功向着伽叶的居所奔去。</p>
到了伽叶的房间,他却没瞧见紫苏的影子,也不知她现在究竟如何。他再怎么大胆也不敢便和韩暄坐到伽叶的床上替她解毒,不经意一抬头扫了眼墙上的字画,除了几幅字体清雅秀丽、署名为“阮临霜”的字之外,便是一幅又一幅她的画像,画中的阮临霜自十多岁到二十余,或午后小憩,或闲坐抚琴,或灯下执卷,种种情态不一而足,看笔法显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自是伽叶无疑了。那些画画得极为生动传神,看得出这画画之人下笔之时包含了无尽的情意,但君无念却留神到一件事,无论哪一幅画中的阮临霜都是脸上没有笑容的。</p>
教他留意的并非这一桩,而是距床头最近的那一幅阮临霜赏花图,居然挂得有些歪斜,照伽叶对她一往情深看来,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疏漏呢?他心中顿觉蹊跷,一手抱着韩暄,一手便伸了过去将那画扶正了,这一扶之下果听得喀喀声响,又是一处不知通向何处的机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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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无念虽知这画像斜挂必有缘故,但是在伽叶房内光机关就有两处,未免还是有些出乎了意料,璇玑城暗合“璇玑图”之意,果不其然!一眼望去,那机关似是一段很长的阶梯,目光所及处亦非尽头,不知通向何处。既然此处的入口是以阮临霜的画像作为掩饰的,或许这就代表了伽叶本人对这一处机关很是重视,往里探探的确可能有未知的危险埋伏前方,但说不定同时也是一个机会……机关入口的石门渐有合拢之势,他不再犹豫,抱了韩暄,略弓下腰,闪身进了那道石门之内。</p>
“砰”的一声,石门全然合上,隔绝了外间的光线里面反而亮堂了起来,阶梯的两边每个三步均有的一盏油灯竟然随着石门关拢而自动点亮了,想是石门和油灯的机括相连的缘故。君无念暗自惊叹修建此处之人匠心独具之余心中不由得暗暗警惕,然现下后路已断,进来这里又是他自己的选择,现在也只有往前走才能为韩暄、为他自己寻一条出路,或许还是……生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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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无念拾阶而下,一路倒是出乎他意料的平顺,阶梯尽头却是一道坚硬厚实的石门,奈何那石门紧闭,已是无路可去。</p>
君无念将韩暄倚着墙角轻轻放下,见那石门打磨得极为平整,触手之处几乎说得上是滑不留手,并无可资着力之处。他四下一打量,但见高处镌刻了一行小字,稍稍粗心的人还真不会留意。</p>
小字写道:“璇玑重宝,只付璇玑城正统传人,习得‘天净沙’之人方可入内”。君无念将信将疑,试着催动内劲,向那石门推去,触手之下竟有些松动,一试之下大喜过望,这一次便使上了十分力道,劲力到处,石屑应手脱落,耳际便听机括搅动发出沉闷的声音,石门缓缓移开,眼前现出一间石室,比之伽叶安放阮临霜尸体的那一间还要开阔得多。</p>
君无念回身抱起韩暄,走了进去。进得石室,放眼望去只是空空四壁,哪有什么“璇玑重宝”了,当他的目光移至在门口之时难以触及的石室西侧,禁不住吃了一惊,角落处有一具尸骸斜靠墙根,右臂向前伸出,另一只臂膀的骨头却是散落在三步以外,更像是死前便断了一肢而不像是因为身子朽坏自然掉落的,身子略微前倾,想是要抓住什么似的,看他身上残留的布片,这人至少死了二十年了。君无念依照尸骨散落的形态判断此人便是死在此处的,这人是谁?为何伽叶会用这样一个地方将他囚禁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