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须臾地四 (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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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罡烈，都快将郑菀从崔望身上刮跑了。</p>
可底下的人还在冒汗，两人身体相贴的地方，已经湿漉漉一片，郑菀拿帕子替他擦汗，却被躲了开来：</p>
“不必。”</p>
她若无其事地挪开手：</p>
“已经大半日了，还没到底。”</p>
渊底云烟缭绕，肉眼完全看不真切。</p>
崔望原先是御剑飞行的，可飞出不到半丈，便被罡风从剑上逼落，当时郑菀都觉得“小命休矣”，他却直接将佩剑**了滑不丢手的崖壁上。</p>
凡铁难伤的崖壁硬生生被这以蛟龙角、凤凰羽等数百种珍稀材料炼成的本命飞剑插出了一个洞。之后的事儿，便顺理成章了。</p>
平时连看都不让看一眼的珍贵飞剑，成了挖洞找落脚点的器物。</p>
可纵使郑菀没什么经验，也看得出崔望极是费劲，汗出如浆，每往崖壁上插数十剑，脸便会白一分，背着她努力在洞与洞之间找平衡——到底还不是后来一剑挥下万骨枯的无情道主，此时的少年剑君，尚且稚嫩。</p>
“你完全可以把我丢下。”</p>
然后便可以轻松地飞上去了。</p>
这大半日里，郑菀已经见过了好几次这样的情景，一只鸟儿轻轻松松便能飞过这天堑，而成双成对的，运气便不那么好了，它们会被一股莫名的吸力引着掉入了这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p>
“抓紧了。”</p>
崔望抬手将白绸系得更紧，郑菀下意识便闭上眼睛，双手紧紧搂了他脖子，怕影响崔望，嘴里的惊呼没出来便又咽回去了。</p>
“撕拉——”</p>
一阵剧烈的震动，郑菀感觉自己下滑了许久才稳住，再睁眼，便看到崔望的左手一层皮几乎全被磨去了，崖壁上留下一段鲜红的五指印，而另一只手紧紧握住剑柄，虎口崩裂，伤口深可见骨，殷红的血一滴一滴往下落。</p>
郑菀的喉头突然梗住了。</p>
“喂——”</p>
“你先在此处歇息。”</p>
白绸一振，带着一股柔和的力道将郑菀送到旁边，她才发现，崖壁上竟生了一株枝干遒劲的不老松，光叉开的枝丫便有一人合抱粗，也不知生了多少年。</p>
她站稳了，看崔望拔剑欲走，连忙拉住他，眼里流露出自己都没察觉的依恋，“崔先生，你去哪儿？伤口还未包扎。”</p>
一出口，郑菀才发现喉咙干涩得像是着了火，更尴尬的是，一日未食，她腹中早就空空如也，先时精神紧绷还不觉，此时松懈下来，便腹鸣如鼓。</p>
“我——”</p>
她脸倏地红了。</p>
崔望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疏漏了什么，凡人还未辟谷，尚需五谷杂粮，在乾坤囊里探了一会，才找到十日前扫祭时多买的一只烧鸡。</p>
油纸包还热着，他递过去，想了想，还多拿了一个玉瓶：</p>
“此为樱露，一滴便可生津。”</p>
樱露？</p>
用来解渴岂非暴殄天物？放在入元境的小修士手中，一滴便可供其修炼上三日。这一小瓶，约莫百滴不止。</p>
郑菀慎而又慎地接过去：“崔先生你呢？”</p>
“我已辟谷。”</p>
“何为辟谷？”</p>
“我等修者到一定境界，便无需再进食，此为辟谷。”</p>
“崔先生果真是餐风饮露的仙人？”</p>
郑菀倏地抬起头，一张小脸几乎在放光，“当真厉害。”</p>
崔望转过头去，恰有猎猎山风刮过，撩起他长发一角，露出掩在发下的右耳，郑菀发觉，那耳尖竟有些红。</p>
“崔先生，可否也教菀娘辟谷？”</p>
郑菀虽触动于他的行为，却绝不会忘了自己的目的，打蛇随棍上地道，“不是那些仙人术法，能辟谷便好，否则……在此地怕是要拖累崔先生。”</p>
崔望看她良久，便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时，突然反问：</p>
“你很想学？”</p>
郑菀坦然地点头：</p>
“想。”</p>
“崔先生，菀娘不想如这地上的蝼蚁朝生暮死，想长长久久地追随先生左右，便是为奴为婢也使得。”她小心翼翼抬起头，一双眼里仿佛盛满深深浅浅的情意，试探般地问，“崔先生，你说……好不好？”</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