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鸡血石 (第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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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鸟还真不怕人。”</p>
她多年未曾见小娘子这般笑过。</p>
这笑让她想起自己六岁那年，惶恐不安地跟着人牙子进入一座华丽的府邸，见到端坐于上拥有这一整座府邸的尊贵瓷娃娃，那时小娘子才三岁，梳着双髻，笑容便如现在这般，烂漫天真。</p>
“是啊，不怕人。”</p>
“只是小娘子，您那簪子……”</p>
这簪子是昨日老爷一大清早便送来的，镙黛瞧着还没甚珍贵，偏小娘子喜欢，生生把玩了一日，连睡觉都要握着。</p>
“掉了。”</p>
“可——”</p>
“没甚可是，”郑菀打断她，“莫要与我阿娘说，免得她担心。”</p>
“可这样一来，小娘子您便没束发的了。”</p>
郑菀笑笑，探手出去，雪色皑皑，窗外一枝红梅如蜡染，她指着，“便簪这梅花罢。”</p>
翠鸟儿忽地一拍翅膀，飞出窗外，不一会，便消失在了云端。</p>
郑菀怔怔看着出了会神，却听脑后镙黛一声：</p>
“小娘子，好了。”</p>
铜镜内，隐隐绰绰照出一道人影。</p>
时间仓促，并未绾什么复杂的高髻，只以云锦同色的丝绦在头顶打了个巧结，其余长发泼墨一般披在脑后。</p>
耳饰珍珠铛，眉点梅花钿，长裙曳地，亭亭袅袅，再看不出方才的一丝狼狈。</p>
“不错。”</p>
郑菀赞了一声。</p>
大麾来时，还备了一份一模一样的，郑菀披上，双手拢在袖笼里，沿抄手游廊出了净房，便径直向兰泽苑去。</p>
苑内已来了许许多多人，不拘男女，来来去去尽是些熟面孔，只是朝郑菀投来的眼神，透着那么丝古怪。</p>
郑菀上了廊，还未进门，便见一鹅黄裙裳的勋贵女郎悄悄儿从侧间过来，瑶扇抵唇，声音放得很低：</p>
“菀娘莫去，太子……也在里面。”</p>
上林宴是一岁一度百官同乐庆贺丰年之宴，更是适龄的儿郎和小娘子们相看之宴，男女同席，不拘礼数，自然有簪花赠情的传统。</p>
太子在里面，也不甚稀奇。</p>
郑菀认出来人。</p>
这人是大长公主安庆之女容怡，也不知大长公主这般跋扈的性子是如何养女儿的，堂堂亭主却生得怯懦柔弱，被区区一五品官家的女儿欺辱上头，有一回她看不过眼代她斥了对方，倒叫这人一直惦记着。</p>
梦中这人，也是唯一一位敢在郑家流放后，凉亭赠盏以酬故人的送行人。</p>
她目光不由放柔：</p>
“无妨。”</p>
“莫、莫去，她们早商量好了要戏弄于你！”</p>
眼看郑菀还要往里去，容怡急急道，一张脸憋得通红。</p>
勋贵与世家，从来是两个圈子。</p>
郑家眼看落难，最后来通知她的，却只有这么一位勋贵圈子里八竿子打不着的贵女，郑菀暗叹了口气：</p>
“亦无妨。”</p>
她等的，便是这一刻。</p>
饵料已下，戏已开锣，崔望，你来，还是不来？</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