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素雅文学www.suya.cc),接着再看更方便。
孟缇醒来时,昨晚生日宴上带来的疲惫完全没消失,但她还是下了楼吃早饭。</p>
赵伯光对家里人的第一个要求,就是早饭一定要一起吃。</p>
这就造成了非常壮观的局面,很大一桌子人都同时聚在一起,主位上是赵伯光,其次是赵同训,还有赵律和江祖怡这对未婚夫妻,剩下是程家三口,再之后是赵初年和她,九个人共坐一桌,夸张的阵势让人头皮发麻。</p>
孟缇悄悄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把自己挪到跟主座最远的角落。从这里可以看到外面。孟缇看到空旷的场地上已经收拾干净了,半点看不到昨晚狂欢的景象。只是草坪有些被践踏后的痕迹,园丁正在打理着草坪。</p>
儿孙满堂让赵伯光非常满意,他落座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咱们一家人很多年都没有在一起吃过饭了。”</p>
赵同训环顾四周,“是啊,连同舒都回来了。我昨天晚上想早点回来,公司出了点事,没走开。”</p>
赵同舒就坐在他对面,“大哥,你好像没怎么老。我记得十几年前你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每天都在工作的人不容易老。”</p>
这话听得赵同训微微一笑,孟缇有一种火星撞击地球或者赤道变北极的感觉。她敢打赌,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个大伯的笑容。</p>
两人到底是多年的兄妹,那种微妙的默契孟缇能感觉出来。</p>
“儿子都要结婚了,哪里还不老?”赵同训说,“你和景云这些年怎么样?”</p>
赵同舒叹了口气,“还好吧,一样过日子而已。儿子大了不听话,不外乎是这样。同辈的人,也就咱们了,二哥和弟弟都不在了。如果他们都在就好了,现在还要热闹得多。”</p>
在听到“儿子大了”那句话的时候,程璟手里的叉子在餐盘上重重一碰,气氛僵了僵。</p>
“好了,”赵伯光沉声开口,“难得一家人团聚,就不要说那些不高兴的事情了。”</p>
“爸,既然你不爱听,那我就不说了。”赵同舒瞥了眼父亲,随口说,“律和这么大了,睢阳也不小了吧,放假了怎么没回来?是在大嫂那里?”</p>
“对。”</p>
兄妹俩闲聊着旧事和近况,就连程景云都插不上什么话。赵家规矩不少,长辈说话,完全就没有小辈插嘴的份儿。至于孟缇,她是不会开口的。其他人也都恹恹的样子。连昨晚那么明媚照人的江祖怡都没精打采地强撑着。</p>
有人陆续端上丰富的早餐,中式、西式的都有,琳琅满目一桌子。或许因为不饿,每个人都吃得少,大部分时间都在说话和听别人说话了。</p>
孟缇垂头看着杯子里的纯白的豆浆,微微地出神。</p>
旁边的程璟递给她蛋糕。两人对视一眼,默默无言,又各自机械地往嘴里塞着东西。</p>
赵同舒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看了一眼赵初年,“说起来,我真没想到初年也长得这么大了。昨天是你多少岁生日?二十九岁?”</p>
赵初年在严重地走神,听不出情绪地“嗯”了一声。</p>
“我看你精神不太好,是昨晚没睡好吗?”</p>
“没有。”</p>
孟缇偏了偏视线想看赵同舒所谓的“精神不太好”是什么样子,终于还是没有勇气,只瞧到了赵初年握着筷子的右手,手指修长,骨节毕现。</p>
“你比程璟还要大几岁,”赵同舒若有所思,“昨天晚上那个一直跟你在一起的,穿长裙子的那个,是你女朋友?我看着总有点眼熟。”</p>
“不是。”赵初年顿了一下。</p>
“那你可以考虑下谈恋爱了。”</p>
“好。”</p>
他的回答都很简短而平淡,赵同舒也不再问了。</p>
好不容易一顿饭吃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眼看着就要分头而行时,赵同舒开口说:“初年,你这几天有空没有?</p>
“有的。”</p>
这是昨晚后孟缇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有些哑。</p>
“你二伯的墓在哪里?”</p>
赵初年一怔,尚未答话,赵同舒却先说了,“等你精神好一点就带我去看看吧。我一直没给二哥扫过墓,还有知予,也一起去看看。”</p>
孟缇已经从餐桌旁站起来准备回房间,听到这话又坐了回去,没什么感情地开口回了一句“我不想去”。她现在没法跟赵初年待在一起,也不想跟赵家的人扯上太深的关系。</p>
但显然别人的想法跟她差得很多。</p>
“不行,你务必要去。二哥一直很挂念你,”赵同舒说,“再说,不过是块墓碑而已。”</p>
赵伯光也发话,“去一下也可以。”</p>
孟缇这下子不吭声了。</p>
赵初年无声地看了她一眼,神色复杂,“我没问题,什么时候都可以。”</p>
孟缇对他的注视熟视无睹,眼神失焦地点了点头。</p>
墓园十分安静,是石头组成的世界。</p>
三个人走在石板路上,脚步都放得很轻,因而感觉更是压抑。很少有人在炎热的夏季来扫墓,除非那天是死者的忌日。小径旁大都是花岗岩造的墓穴,大理石的墓碑,偶尔有墓碑前摆放着白色的鲜花,和赵同舒手中的那束格外相似。</p>
赵初年走在最前面,三人只有他知道所在。孟缇和赵同舒紧随其后。天气炎热,太阳直晒,赵同舒又是热爱保养、对外形很看重的人,必然少不了伞。而她那么严肃高贵的装扮,拿着伞显然不符合身份。</p>
孟缇握着伞柄,看着地上浓浓的阴影,不免自嘲地想,赵同舒叫她随行,也许就是找个随从而已。</p>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 </div>
孟缇念头刚一闪过,赵初年停下了脚步,“到了。”</p>
墓碑很小,刻着生卒年月和姓名。赵同舒盯着墓碑良久,低声呢喃“二哥,我来看你了”,眼里有泪光闪动。那是一种真切的伤感和怀念。</p>
与哀悼相对的是寂静。</p>
不知道看了多久,她拿出手绢擦了擦眼角,问赵初年:“为什么连一张照片都没有?”</p>
赵初年声音不大,“是二伯的意思。”</p>
赵同舒长长叹息,“唉,二哥他还是——”</p>
她蹲下,把花束放在墓前,伸手小心翼翼地**着墓碑。墓地两旁长着不少杂草,虽然高低不齐,但并不令人讨厌。</p>
“二哥去世的时候我没回来,想来真对不起他。”</p>
“他不会怪您的。”</p>
“是啊,二哥是我们家最善良的,他怎么会怪我!”</p>
赵同舒微微笑起来,又转头看向他,“初年,你跟在爷爷身边久一点还是跟二哥久一点?”</p>
“差不多久,二伯待我如子,教了我很多事情。”</p>
“二哥一生没有孩子,你最后能陪着他终老,他肯定很高兴。”赵同舒顿了顿,“后来他还跟那个人在一起?”</p>
“嗯,一直都是。”</p>
“那可真是难得了。”</p>
赵初年默然站在柏树下,身材笔直而挺拔。赵同舒扶着墓碑站起来。她蹲得太久,脚都有些麻了,动作很不利索。赵初年伸过一只手,扶她站起来。赵同舒站稳了,想拍拍他的肩膀表示感谢,因为高度悬殊而作罢,转而拍拍他的手臂。</p>
“这么多年,你辛苦了。”</p>
赵初年面带不可捉摸的疲惫,笑了笑,“没什么。”</p>
孟缇站在墓碑旁听着两人打哑谜般地说话,倍觉辛苦。她从来也没有参与到赵家的生活,所有人都明白的事情,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可以交流的默契,于她来说是没有的。</p>
但显然赵同舒也没有忘记她的存在。她叫她来扫墓,必然有相应的理由。</p>
“知予,”赵同舒难过了一会儿,问她,“你恐怕对二伯完全没印象吧?”</p>
孟缇对下面躺着的那个人确实没有太深的感情,想了想才说:“还是有印象的。很小的时候见过一次,可不太记得什么样子了。只记得他拉着我爸爸的手流泪,然后还给过我钱。”</p>
“知予,你记忆力很好。可我听说早年的事情你都忘记了?”</p>
“现在有些事情慢慢想起来了,我还以为程璟表哥跟您说过呢。”孟缇微微笑了笑,体贴地把伞挪到她的头顶,“其实,我还记得您。”</p>
赵初年和赵同舒同时一怔,“你看到了什么”和“你什么时候看到了我”两句话分别从两人的口中说出来。</p>
孟缇对赵初年置若罔闻,站在赵同舒的左边,随口说:“没记错的话,应该在是我们一家四口还住在小绑楼的时候,大概是春天吧,屋子挺小的,您穿着蓝色的衣服,很漂亮。”</p>
赵同舒阴晴不定地“嗯”了一声,慢慢开口,“你真的还记得!”</p>
“是啊,您知道,我的记忆力很奇怪的,小时候的事情就像电影那样忽然跳出来。我记得您和我妈妈闹得很不愉快,好像还争执了什么。”</p>
赵同舒的笑容勉强多了,睁大眼睛,“你……你……那时候不是睡着了吗?”</p>
“您的声音太大了,所以我被吵醒了。”孟缇依然微笑着,“不过您别担心,你们争执的内容,我没有什么印象的……我猜,姑姑你大概和二伯一样,劝我父母回赵家不要在外面受苦吧。我父亲这个人,固执起来很吓人的,我母亲在大事上都听我父亲的,您劝不动也是人之常情。”</p>
赵同舒松了口气,点头,“是啊,四弟确实很固执,你妈妈也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