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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两人一走，在孟缇脸上维持了一个晚上的笑意终于消失不见。</p>
她的视线在人群里巡弋了几圈，没有发现要找的人，却看到一脸郁闷的程璟，坐在大厅角落的楼梯上发呆。</p>
她几步闪到他身边，低声问：“你跟你爸妈吵架了吗？”</p>
程璟哭丧着一张脸，沮丧的程度孟缇前所未见，“他们非说不许我学考古，说没法再忍了，要我退学。”</p>
“你这么大了他们还要管你吗？我还以为你爸爸会开通一些的。”</p>
“他也有一半的中国血统啊，他老认为，只要是儿子，活一百岁也要管着。”</p>
所以这个世界上什么家庭都有，各家都有各家难念的经。平时看着程璟是无忧无虑的样子，哪里知道还有父母这么大的压力。</p>
“没法劝吗？”</p>
“他们说，忍了我好几年了。其实从去年起，他们就切断我的经济来源了。”</p>
孟缇心下恻然，“表哥，看过古代的才子佳人小说没有？遇到家庭阻力的时候，一般而言两种选择：离家出走，或者认命。你怎么打算的？”</p>
“我不想回澳洲，”程璟说，“但是，我妈妈说，如果这次不跟她回去，一辈子别想再踏进家门。她不是威胁我，我妈妈从来说话算数。她当年说不踏进赵家的大门，这十几年真是都没有回来过。她这次回来，完全是为了看看你。”</p>
之前程璟的父亲这么说，孟缇还觉得那是客套之词，现在总算信了，“真的是看我？”</p>
“是的，”程璟说，“两个月前我跟他们提过你之后，我妈就说了要见你。”</p>
孟缇想了想，“他们现在在哪里？”</p>
“半个小时前，他们跟外公上楼去了。……现在，大概在说我吧，或者是生意上的事情。”</p>
孟缇随口问：“你父母也是商人？”</p>
“嗯。”程璟说得含糊，“我家在澳洲也有些产业。”</p>
孟缇感慨一声。程璟的忧郁感染了她，她把头埋在膝盖里，良久，才敛起眉低声说：“我很想回昌河去。”</p>
程璟说：“我也是。”</p>
他表情空洞，眼睛里蓝宝石般的光泽也看不到了，那表情可怜得很。</p>
两个年轻人同时沉默下来。孟缇沉着眉头说：“父母总是话说得很狠心，实际上还是心软的，所以，主意也不是没有。只是——”</p>
“只是什么？”</p>
孟缇坦诚相告，“只是我不知道我的主意对你来说是好是坏。”她拍拍他的肩膀，把自己的话咽了下去。她不知道自己的立场，一牵扯到赵家的纠纷，她连主意都不能给他出了。</p>
她一个人在那里纠结地东想西想，有人却走过来，对她伸出手，“可以请赵小姐跳舞吗？”</p>
面前是一位看起来很阳光的年轻男人。孟缇犹豫，程璟推了推她，“你去吧，不用管我。”</p>
程璟是顺水推舟，孟缇骑虎难下。</p>
那个年轻人她刚刚见过一面，似乎是升恒某下属公司老总的儿子，好像姓唐。他父亲职位仅在赵同训之下，在集团内部举足轻重。不但如此，从赵伯光的介绍时的态度来看，两家私交甚笃。</p>
碍于这一层关系，孟缇不敢太失礼，站起来，很郑重地强调，“很抱歉，我跳舞水准很差的。”</p>
年轻人十分有毅力，笑眯眯道：“没关系，我可以带你。”</p>
“我真不行，”孟缇指了指自己的脚，“实在没办法了。”</p>
年轻人哈哈笑起来，但不含什么恶意，“的确是，我刚刚看到你好像确实被踩得很惨，你的舞伴舞技很不怎么样。”</p>
“我和郑大哥彼此彼此吧。”</p>
年轻人态度那么好，完全没有因拒绝而气馁，“不跳舞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聊天总可以吧？”</p>
这个合理的请求孟缇再也无法拒绝了。</p>
“去后面的花园吧，我知道花园非常不错。”年轻人又提议，“对了，赵小姐，我姓唐，叫唐行之。刚刚我见过你一面，不知道你还记得不记得？”</p>
“记得啊，爷爷让我叫你爸爸唐叔叔，但那时我不知道你的名字。”</p>
屋后的花园她没去过，唐行之却很熟悉。这里没有外面歌舞连天的喧嚣，月光照射下十分宁静。夏季的花园里盛开着大朵大朵的花，接受着星光的**，在夜色下十分动人。</p>
她左看右看，大抵流露出了惊艳之色。唐行之侧头瞄了眼她的表情，“很漂亮吧。”</p>
“是的。”</p>
“你之前没有来过这个花园？”</p>
“没有，”孟缇回答，“唐先生，我刚到这里两三天。”</p>
“那还真是刚刚回来呢，”唐行之说，“你叫我名字吧。我叫你知予可以吗？叫别的总觉得太见外了。”他长得很阳光，微笑的时候露出整齐的白牙，完全不像很多富家公子那样面目可憎。</p>
孟缇点了点头，她对名字并不太执著，或者说经过这一晚，“赵知予”这个名字已经深入人心。</p>
唐行之用多年老朋友般的语气和第一次见面该有的礼貌跟她聊天，“我听说你是数学系的研究生？”</p>
“对的，不过现在还不是，九月份才开学。唐先生呢？”</p>
“目前还是无业游民。”唐行之摊手一笑，“我在想搞不好回学校去读书算了，人没有出路的时候总会想到读书。就是不知道读什么好。”</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