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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来是被他奚落惯的，知他并无恶意，卫近贤倒不恼，只道：“乌龟有什么不好，千年王八万年龟。我劝你啊，学学我，混一混也就过去，且由着他们闹腾去。”</p>
“这次，只怕我想混，也混不过去……再说了，当真就这么混到死么？那还真不如别活了。”</p>
卫近贤斜睇他一眼：“你倒是有一腔血，有用么？在京城里头吃的亏还不够多啊！”</p>
风打着旋卷过，将落花卷起些许，在空中轻轻飘扬，正有一瓣落入萧逸杯中，浮在酒面上，他凝视片刻，袍袖一挥，将整杯酒都泼出去。酒水落地，瞬间渗入泥土之中，唯有花瓣上尚有残酒，晶莹剔透，在日头下反射着光芒……</p>
见他异于往常，卫近贤似有所感，乍然想起一事来：“那个易书呆子也去找你了？”</p>
萧逸笑得若有似无，没作声。</p>
见状便已知答案，卫近贤直摇头，“前几**也来找过我，都让我躲了，我正想着让你也躲着他，没想到他动作倒快……眼下这种局势，我可不想被他害死了。哼，这书呆子，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p>
“依他的为人，只怕是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萧逸半是叹息道。</p>
听出语气有异，卫近贤半眯起眼睛，狐疑地盯着他：“你可别告诉我，你打算听他的？”</p>
“没有，”萧逸耸耸肩，“我直接把他骂走了。”</p>
“你？把他骂走了？”</p>
“嗯，那书呆子……实在太呆！”萧逸想找个词来，却发觉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呆”字最适合易从文，皱眉片刻，想起一事：“对了，告诉你一件喜事！”</p>
卫近贤甚是惊诧，挑眉问道：“你还会有喜事？”</p>
“真是喜事，真的。”他略顿了下，唇边泛起笑意，难得的没有嘲弄之意，“那丫头怀上了我的孩子，再过阵子，我就要当爹了。”</p>
卫近贤抚掌大笑，连忙执壶斟酒：“果真是喜事，来来来，咱们先干一杯！”说着，给萧逸和自己的杯子都满上，举杯敬他。</p>
萧逸亦大笑，仰头一饮而尽，饮罢才叹道：“可惜，她还是不愿嫁给我。”</p>
“……”</p>
卫近贤愕然片刻，转而爆出更响亮的笑声：“想不到你也有今日！”</p>
“笑什么，怎么也比你强。”</p>
这话正戳中卫近贤的痛处，笑声乍停，来不及收住的笑意僵在脸上，显得有些古怪。</p>
见他如此，萧逸倒无半点悔意，不耐烦道：“别拿这副脸对着我啊，烦！你也别单着，想要孩子，就去抱一个来，当亲生的养不就成了，何苦在这里自寻烦恼。”</p>
“算了吧，就我这样的，谁肯认我当爹，便是认了，只怕也不是真心实意的。以其养个狼崽子在身旁，还不如不养。”卫近贤闷闷道。</p>
萧逸也不劝他，只顾叹道：“说得也是，这样吧，我吃点亏，将来我儿子生下来，就让他认你作义父，如何？”</p>
卫近贤一怔，转而苦笑：“罢了，我一个阉人，哪里有这福气。”</p>
萧逸没搭理他，立起身来：“我说行就行，将来那小子敢不听，我打断他的腿。走了！”</p>
未想到他竟说走就走，卫近贤一时未反应过来，奇道：“云卿？！”</p>
萧逸已走在亭外落花之中，停步回头，笑道：“你要是嫌弃我儿子，就自己抱个娃娃回来，老乌龟也得有人养着啊！”说罢，不待卫近贤接话，便转身离去。</p>
卫近贤哭笑不得地立在原地，望着那清瘦背影，曼声吟诵的声音远远传过来：</p>
“此去十万八千里……”</p>
春风一笑，飞红满天。</p>
二十年后。</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