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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相看闺秀们，一次也没有提到阿狸。渐渐也就把她给忘了。</p>
但皇后跟皇帝提太子妃的事时，皇帝居然又想起阿狸来了，冷不丁就问，“王坦的闺女怎么样？”</p>
皇后早就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立刻就想起来，司马煜曾向长宜公主打探过阿狸。</p>
这就是曙光啊！</p>
随即又想到当年的顾虑。</p>
但救命稻草都抓到手里了，怎么肯随便放了？</p>
就自我安慰，也许过了几年，姑娘大了，性子也变温婉了。总之且先看看，不好再说。</p>
也不跟皇帝提阿狸当街教训人的事，只道：“我倒是把这姑娘给忘了——这样，改日我把她们全部宣进宫来，一并考察看看。”</p>
皇后就在中元节后，挑了个天朗气清的日子，以赏菊为名，令夫人们带着闺女入宫。</p>
因往年阿狸娘不常带阿狸出来，怕她不解意，还特地吩咐要带上阿狸。</p>
接到懿旨的时候，阿狸正陪在她阿娘身边。</p>
她只是想，等了七年之久，这一天终于再一次到了。</p>
尽管觉得十有八九自己已经被内定了，但是面试来临前，阿狸居然无法控制的紧张起来。</p>
这种感觉很奇怪，一周目里她莫名其妙的通过了；二周目里她拼命想要被涮掉，结果也还是被通过了。这都第三回了。怎么看这都是不可违逆的命运的轨迹，根本就不会出意外，但阿狸心里就是无法平静下来。</p>
她其实什么也没想，但夜里躺在床上就是一派头脑清明，怎么也睡不着。睁开眼睛看见月光穿透了窗帘，银辉澄澈，便披衣下床。</p>
就那么倚在窗边，在无边夜空和明月之下，望着建邺城里层层叠叠的屋宇和树荫。</p>
终于又要嫁给他了。很长时间之后，阿狸想。</p>
她忽然就记起个笑话：怎么是你。怎么还是你。怎么老是你。</p>
好吧，就算说给他听，他也不会懂。</p>
阿狸想，他也该长大了吧。总让她对着一个不记得她的小孩子，她心里受不了。</p>
长大了的话，就没关系了。只要大家都是成年人，有足够的判断力和承受力，立场与责任对等，就可以全心全力去追逐和夺取。成年人总是要经历一些事，承担一些后果的。</p>
更樵响起，月亮偏西，已交子时。</p>
尽管依旧毫无睡意，但阿狸不想带两个黑眼圈去见皇后，还是闭窗去睡了。</p>
结果第二天起床还是挂了两道黑眼圈，阿狸不想扑满脸粉，就用黄瓜片蘸着蛋清敷了半天。</p>
珠翠蒸了鸡蛋给她，她傻乎乎往眼睛下滚着按摩，当即就糊了满眼鸡蛋花。把珠翠她们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帮她洗掉了，确定没烫着她，才忍不住笑起来。</p>
结果还是扑了粉。</p>
去见阿狸娘时，阿狸娘还在用早饭。</p>
侍女端着水盆伺候，阿狸娘对阿狸招了招手令她过去，就着浸湿帕子，边给她擦边笑道，“小姑娘就是干干净净的才好看，小小年纪涂什么脂粉，没得污了颜色。没听人说吗——庸脂俗粉。”</p>
阿狸：……那个词不是这么用的啦！</p>
就含糊道：“夜里没睡好，有黑眼圈。”</p>
“那也不打紧。”阿狸娘擦完了，就捧着她的脸端详了一阵子，“哪里有黑眼圈？看不出来。你用不着紧张，就是进宫去赏菊。什么大事啊？弄得如临大敌似的。”</p>
“我没害怕啦。”阿狸小小声。</p>
而且什么赏菊啊阿娘，分明就是相媳妇儿，你别糊弄人啊阿娘。</p>
“就是，没什么好怕的。拿出气势来，让皇后看看咱们王家闺女的风范。”</p>
阿狸：T__T……阿娘你别给我压力啊。</p>
七年之隔，阿狸终于再一次踏入显阳殿。</p>
在殿外，几个小姑娘一凑面，彼此间就姐姐妹妹的叫上了。</p>
没办法，都是熟人。</p>
沈棘子、庾秀、谢清如、刘少君、何贞……除了为父守孝的桓道怜，这一辈未嫁少女里最出彩的几个都到了。小娘子们个个是人精，纵然没重生过，彼此在这种场合一相见，就明白了七八分。</p>
除了谢清如，旁人笑容里就都有所保留。也不多说话，寒暄完毕，便安静的等着入殿。</p>
只谢清如凑到阿狸身边，小声道：“阿姊，好久不见了。”</p>
阿狸笑应着。纵然躲着谢涟，但她跟谢清如间也一直都没生疏了——谢清如注定了是她的弟媳，人又大方坦率，实在没办法不喜欢。</p>
两个人低声说着话，阿狸眼神却不自觉就瞟到庾秀身上去。</p>
小姑娘依旧端着架子，背挺得笔直。蹙着眉头，微微仰首望着显阳殿上牌匾，不知在想什么。一时她阿娘轻声叮嘱她什么，她才冰美人般面无表情的垂下睫毛。</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