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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狸呆，还没回过神呢。只觉得谢涟忽然便靠得近了。少年暖烘烘的体热笼罩过来，带了些干燥的馨香，令人面红心慌。</p>
阿狸不由就抬头看他。</p>
这些年谢涟名义上是在京口，实则借机去了江北不少地方。北边不比江南温润，又多有胡人和战乱。千里荒村，少见人烟，只怕一路上没少风餐露宿。谢涟脸上已带了痕迹。</p>
他晒得黑了些，皮肤也不比江南贵养的少年们白细。他生得清雅，此时面容上更多了一份少见的坚毅，你说不上他更像个书生还是个将军。那双眼睛也黑得更纯粹、更深沉，比寻常少年多藏了许多东西，也更少疑惑和动摇。</p>
在江南，多的是十六岁便已加冠的少年。可谢涟比他们都更有故事，更令人觉得可以信赖、依靠。</p>
你已经不能再将他当一个孩子看。</p>
只怕少有姑娘能够抗拒这样一个少年。</p>
谢涟觉出她打量的目光，眼睛不由自主便追过来。两个人目光擦到了，片刻的缠绕，又忙忙避开。靠得太近，自然就生出暧昧来。两人心口都重重的跳着，从耳根开始泛红。</p>
那雨落完，各自也淋了满身的桂花。就都退了一步。</p>
先前在说什么都忘尽了，一时谁也不知该怎么开口。只觉清香盈满，却辨不出是桂香，还是彼此身上散发出的衣香。</p>
还是谢涟先打破沉寂，“雨大了，去那边檐下避一避吧。”</p>
阿狸道，“好。”</p>
两个人便立在檐下。隔了一重稀疏的水帘，望着院子里漫天的细雨。细雨润洗着草木，洗墨池里涟漪一重叠着一重。就像谁拨动了琴弦，你能从这雨中听出一首又一首的曲调来。</p>
不知沉默了多久，谢涟才说道：“我这次回来，便不会再出去了。”</p>
阿狸道：“嗯。”</p>
谢涟说：“明年三月初三上巳节，叔父便会为我加冠。那时你也该及笄了吧。”</p>
阿狸道：“……是。”</p>
谢涟又说：“世叔这一次摆宴，请的都是世家才俊。想来谢涟在这些人里，容貌、才学、家世，都不是最出挑的。日后也未必是最富贵的。然而世妹若要挑选佳婿，谢涟自认正是其人。”他略停了一停，黑眸子望向阿狸，不闪不避，“我比他们都好。”他说，“也会比他们都更一心一意的对你好。”</p>
这两句保证做得无凭无据。可是从这个人口里说出来，便像高山大川为证一般，比什么都更可瞻望，更能信赖。</p>
阿狸知道，他是能做到的。可是越是知道，便越茫然无措。</p>
她想，她是配不上这保证的。就好像有一样自己一直以来都在汲汲寻找的东西就在眼前，只要你伸手，便能拿到。可是你却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能伸手。因为你身无分文，你拿不出足以交换它的东西。你急的想要哭，可又束手无策。</p>
明明就是非常非常想要的东西。明明是绝对绝对会珍惜的东西。</p>
可是她该拿什么去换？</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