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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颜兰玉回去的时候, 掌门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询问杂事，松岛优子等几个大弟子跪坐在下位上, 恭恭敬敬的低头回答。</p>
颜兰玉只在门缝里看了一眼, 无声无息退到走廊上候着，看庭院池塘里反射出粼粼的月光。</p>
雪已经停了, 空气里混杂着冰冷的清鲜，屋檐和树枝上积满了厚厚的银装，月光下仿佛琉璃寝宫一般。</p>
颜兰玉隐没在廊下石柱的阴影里, 仿佛一个并不存在的幽灵。有个洒扫仆佣从他身边匆匆经过，竟然完全没发现他，直到走了一圈转回来拿东西, 才一眼瞥见石柱下站着个雪白的影子, 不由失声惊叫起来：“啊……”</p>
颜兰玉手快得几乎看不清，眨眼间将仆佣的嘴一下按住, 惊呼被瞬间闷在了喉咙里。</p>
那仆佣这才看清是掌门身边那个温顺沉默的小姓, 惊魂未定的喘气：“您怎么……”</p>
颜兰玉立刻示意他别出声，谁知掌门还是听见了, 隔着纸门懒洋洋的问：“谁在外边？”</p>
仆佣吓得面无人色。</p>
颜兰玉轻轻一挥手, 示意他莫出声, 只管离开。然后踩着雪走上前, 在纸门上叩了叩：“非常抱歉，是我。”</p>
“——哦, 兰玉啊。”</p>
里边大概沉寂了好几秒, 才听掌门吩咐：“既然是兰玉, 就进来说话。”</p>
颜兰玉拉开纸门，低着头走进去，只见掌门大马金刀随便歪在茶几上，看了他便悠然道：“怎么说来着？”</p>
瞬间他感觉房间里好几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p>
“抱歉，实在问不出什么来。”</p>
掌门点点头：“我也早料到了。”</p>
松岛优子膝行上前半步：“既然对方有可能是敌国的人，又被我们人赃俱获，就算关起来严刑拷打又怎么样呢？实在不行杀了灭口，反正外人也没法说出什么来……”</p>
“哎哟哟，这可不行。我们兰玉脸色都变了呢。”</p>
掌门声音里仿佛带着调笑，连头也没回。坐在他身后的颜兰玉脸色这才真正有些变了。</p>
他听松岛优子这么说的时候，心里确实有些想法，但是绝对没有表露在外。就算坐在同一个房间里面对面的师兄师姐们，可能都无法发现他一瞬间眼神的变化。</p>
但是背对他的掌门却这么说。</p>
“我……”</p>
“我开玩笑的，”掌门漫不经心的打断了他。</p>
颜兰玉默然欠了欠身，重新跪坐在男人身后。</p>
“那两个人杀不得，因为抓住他们的时候并没有人赃俱获。他们想要的东西，被我放在其他地方了。贸然对他们下手的话，将来可能会惹来麻烦。”</p>
掌门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兰玉。”</p>
“是。”</p>
“那两个人先交给你看管，别放跑了。”</p>
“是。”</p>
掌门吩咐完，突然兴味索然了，只草草听弟子说了些日常的杂事，便挥手道：“散了吧。”</p>
颜兰玉正跪坐在门边，闻言轻轻推开纸门。几个师兄弟告了别，从门口鱼贯而出，最后松岛优子走出去，轻声道：“有劳。”</p>
少年合拢纸门，柔顺的发梢下看不清他的眼神。</p>
“嗤，他真是小姓啊。掌门把事情交给他真的没问题吗？”</p>
一个师弟回头看了眼透出烛光的纸门，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调笑。松岛优子还来不及开口阻止，又有人随口说：“不是很好吗？柔顺沉默的小妻子一样，也不必特意去关注吧。再说看管犯人也不是什么大事，掌门大人不像是那种会被美色迷惑心智的人哦。”</p>
“我知道啊，随便说说而已。不过那位小姓很有美色吗？我怎么从来没发现……”</p>
“太没存在感了吧。之前我也没觉得，后来无意发现的……”</p>
议论声渐渐远去，和室的烛光下，掌门把玩着玉质镇纸，突然道：“兰玉啊。”</p>
“是。”</p>
“缩骨术练得怎么样了？”</p>
“恕我愚钝，还未完全掌握。不过骨头已经松动了，再过几天就能悟出诀窍了吧。”</p>
掌门盯着温润碧绿的镇纸，突然笑道：“你愚钝吗？我一点也不觉得哟。出生半年便会开口叫人，两岁大小就说话流利，七八岁无师自通的学会说汉语、写汉字，这要是放到古时，你能算是远近闻名的神童了。”</p>
“……兰玉不敢。”</p>
“我们私下相处，别做得这么礼数周全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