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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老师。”初雅站在原地敬重地喊了一声。</p>
喊完才慢慢回想起来他刚才似乎问了个问题。</p>
——你内心的信仰是什么？</p>
她明白严老师问的这一句是什么意思。</p>
当然不是指宗教那一类浅显的信仰，而是作为一名摄影师决心走向战地的信仰。</p>
就像很多人怀抱着对大自然的热爱而成为地理摄影师，就像那一句格言，为了将战争的真相告诉世界而成为战地记者。</p>
严正宽在问，她为什么想要成为战地摄影师，为什么想要当他的助手。</p>
初雅本来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辞，可此时此刻面对着眼前这双饱经风霜、满含睿智的眼睛，她却有点说不出来了。</p>
她觉得自己在严老师面前无所遁形。</p>
然后，她看见严正宽松开背在身后的手，慢慢走到工作室中央的巨大原木工作台前。</p>
略显凌乱的工作台上摆满了各种摄影器材和材料，其中最醒目的地方，摆着一叠相册，封面右下角写了简单的【初雅】二字。</p>
这是她的作品集。</p>
严正宽粗糙黝黑的手拂过作品集的封皮，慢慢又问道：“你从自己拍下的这些照片里，看到了什么？”</p>
这本作品集是初雅亲手整理的。</p>
里面大多都是近两三年来在《美国地理》杂志工作时期拍摄的风景照，但也有那么几张，是更早之前，她偶然间拍到的战区的照片。</p>
喉间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下，初雅垂落在腿边的手慢慢收紧。</p>
严正宽的眼神平和中闪烁着仿佛看穿一切的睿智，追问道：“是看到炮火与灾难中无家可归的小孩，踽踽独行的老者，兀自焚烧的残垣断壁？还是失去了方向与信仰，拿战地记者这份工作当做救命稻草的自己？”</p>
初雅，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想要当战地记者？</p>
是为了帮助他人重生，还是为了毁灭自己？</p>
“严老师，我……”</p>
严正宽微微摆手：“我不需要答案，我是在问你的心。”</p>
说着，他将作品集拿开，露出相册下散乱的几张照片。</p>
是几张人像照片。</p>
画面里精致如画的少年仿佛闪耀着水晶般的光泽，吸引着照片前的所有视线。</p>
“老余跟我说过很多对你的印象，我觉得大多数都是准的。唯独一点，他说你是个没什么野心的人，这一点我觉得他错了。”</p>
这张照片里，分明藏着她无意识的野心。</p>
余主编常说，他这位老朋友是个妙人。</p>
从事摄影行业二十多年，从时尚到纪实到战地，横跨多个摄影领域，练就出一副毒辣锐利的眼光，往往能从一张照片中读出摄影师的心。</p>
有人说字如其人，对于严正宽来说，往往是见照片如见其人。</p>
然而严正宽突然又话锋一转，说道：“不过，这也不是我跟你说这些的主要原因。想当战地记者有什么难的？信仰这种东西对年轻人来说估计玄乎了点，归根结底不过是一份危险系数比较高的工作而已。你来，我求之不得。”</p>
“……”初雅忽然无言以对。</p>
有点跟不上严正宽的思路。</p>
她小心翼翼地问：“……那严老师刚才这番话的意思是？”</p>
严正宽的脑回路跳跃得初雅简直跟不上，突然又来了一句：“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老朋友。当年认识她的时候，我还是个刚踏进时尚圈的毛头小子，而她则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名模。宁姚欣，你认识她吗？”</p>
初雅一怔：“……她是我母亲。”</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