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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吟下意识地一抽手，那河南巡抚也意识到了自己失态，赶忙放开了她。</p>
苏吟后退了半步，欠身道：“大人这是什么话。奴婢只是个宫女，怎么能帮得了大人？”</p>
河南巡抚从地上爬起来，陪着笑，小心地朝苏吟拱手：“您这话说的，谁不知您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p>
苏吟垂着眼眸没应声，河南巡抚稍有点尴尬，又撑着继续说：“您瞧，下官糊涂，惹得圣上不快了。您帮帮下官，下官那儿正好刚得了两块上好的……”</p>
“大人您自重。”苏吟抬手止了他的话，原就小心翼翼的河南巡抚立刻噎住了声音。</p>
苏吟想了想，道：“皇上记挂着受灾的百姓呢。大人您若真想让皇上高兴，就从给灾民施粥的粥棚里盛一碗粥过来。若皇上见百姓吃得好、能把这灾熬过去，气儿自然就消了。”</p>
说罢她便提步出了屋子。她会出这个主意，是为了让沈玄宁高兴。至于河南巡抚想给她塞什么，她听都不想听。</p>
于是片刻之后，粥就被河南巡抚诚惶诚恐地送来了行馆。</p>
苏吟估摸着沈玄宁这会儿不想再见他一回，将粥接过来，就让他回去了。然后她端着粥进了屋，笑道：“巡抚大人送了粥棚的粥过来，皇上瞧一眼？”</p>
沈玄宁正坐在罗汉床上看折子呢，手边的榻桌上全是笔墨纸砚。一听这话倒眼前一亮，抬眼看了看，立刻拿开了两本折子，腾出了一块地方。</p>
苏吟把粥碗放过去，沈玄宁一哂：“那么个糊涂人，朕不信他能想到这个，你出的主意吧？”</p>
“奴婢想着，反正皇上总要问问粥的事的。”苏吟说着睇了睇粥碗，“瞧着还不错？”</p>
瞧着是不错。虽然决计和“好吃”两个字不沾边，但浓浓稠稠的，作为赈灾所用很像样了。</p>
在赈灾的粥上，有句俗话叫“竹签一倒，人头落地”，说的是若朝廷派钦差到灾区查粥，会拿个竹签**粥里。竹签如果立不住，说明粥熬得太稀，官员们贪了粮款，立马就可以拉出去砍头。</p>
——当然，这指的是粥还在粥桶里的时候。呈到碗里，碗浅粥少，大多是插不住竹签的。</p>
但河南巡抚送来的这碗一看就稠得很，在粥桶里插竹签一准儿不会倒。</p>
沈玄宁看得心情大是好了几分，跟苏吟说：“拿把勺来，朕尝尝。”</p>
“您真要吃？”苏吟有点担心，怕他不适应，会吃坏。可沈玄宁执意要尝，她只好把碗端下去让宦官们按规矩试毒，然后又放了把瓷匙一并端回来。</p>
沈玄宁不仅尝了，而且还一口一口、认认真真地把一小碗粥全吃了。</p>
吃完后他沉默了好半天，苏吟在旁瞧着他，迟疑着唤了声：“皇上？”</p>
沈玄宁一喟：“就这么一碗粥，就能让灾民咬着牙活下去。朕在想，山西巡抚花费人力物力给朕送牛肉和葡萄的钱，能换多少碗粥。”</p>
“……皇上别钻牛角尖。”苏吟哑音一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要让奴婢说，官员们想讨好皇上，永远都是没错了，左不过这回的时机不对。但您瞧，若他像这河南巡抚一样，糊涂归糊涂，可依旧能好好赈灾，是不是也挺好的？”</p>
人无完人，谁没点犯错误的时候？苏吟觉得，这些当官的能好好办大事最重要了。小事上犯点错，骂一顿罚一顿反正也都随他嘛。</p>
“这话倒不错。”沈玄宁神情一松，想了想，吩咐旁边的宦官说，“去传楚霁来。”</p>
说罢他迟疑着看向苏吟，苏吟平淡地笑说：“早就都过去了。”</p>
接着她便起了身，也没出这方屋子，从容自若地收拾起了床铺。倒是楚霁进屋时，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她的背影上划了几个来回，最后还是被沈玄宁的轻咳拽回了视线。</p>
沈玄宁道：“河南巡抚给朕送了碗粥棚里的粥。你带人去附近的几个粥棚看看，从每个棚里各盛一碗过来。”</p>
“？”苏吟一讶，扭过头看看他，抿唇便笑了，“皇上好生狡诈！”</p>
沈玄宁噙笑反问：“若是他送什么朕都信，何必亲自出来一趟？”</p>
楚霁怔了怔，抱拳领命告退。待得退出这方院子，他心中复杂地转头回望了一会儿，说不清是什么感觉。</p>
两年过去，他依旧是喜欢苏吟的。这样聪明又漂亮的姑娘，换了谁也难做到说忘就忘。</p>
可看着苏吟和皇上的相处，他又有股说不出的……乐见其成？</p>
他们的那种默契与和睦，寻常的夫妻大概都不能比。旁人只消看着，都会觉得心旷神怡。</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