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外局 (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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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初原本是仗着轻身之术不差才敢进来查探，行动呼吸更十分谨慎，谁知竟还是被他发现了，雁初暗悔自己大意，心知离开已来不及，只要他张口叫一声，势必会引来外面的守卫，惊动萧齐，那时就是插翅难飞，当下之计，惟有暂时稳住他。</p>

雁初拿定主意，索性从石壁后走出来作礼：“作客府中，无意察觉动静，好奇之下误闯此地……”</p>

红色眼珠闪着光，有种看透人心的错觉，那人声音透着笑：“不必掩饰，你与萧齐的对立，正好可以成为救我的理由。”</p>

未等雁初再开口，他又长叹了声，抬手**那张可怕的脸：“看看我现在的模样吧，可怜吗？同情吗？”</p>

前一刻还在笑，后一刻语气骤然转为悲凉，先前的无赖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太快的变化令人难以适应，反而生出一种虚假的错觉。</p>

雁初尽可能保持冷静：“定王执法严明，受此重罚者必是身犯重罪，难以令人同情。”</p>

那人道：“如果我是他的兄弟，你还会这么认为？”</p>

兄弟？雁初着实吃了一惊。</p>

那人点头：“我就是他嫡亲的弟弟！”</p>

雁初皱眉：“他若真有兄弟……”</p>

“你们没听过我，只因我出世没多久就被他和父亲设计关起来了，”那人似乎明白她的心思，“不信吗，我可以惊动他们，甚至可以杀你。”</p>

指尖，火光迸出。</p>

万万想不到他还有余力发招，雁初本已在暗中提了真气防备，哪知那道火光速度奇快，根本闪避不及，带着灼烧感自她颈边划过，击上石壁，所幸这里石质特殊，只打出个小坑。</p>

雁初惊得后退两步。</p>

“我的理由使你信服了吗？”那人晃晃食指，“从来没有人敢走进这里，你不是萧齐的人。”</p>

手心冷汗津津，雁初到此刻才明白自己有多疏忽，但对方出招肯留情，应该就不会再杀自己了，于是她重新定了神，问道：“你的力量足以光耀云泽族，他们为何要这样对你？”</p>

“因为令人忌惮的力量啊，”那人叹道，“我不喜欢争权夺势，不愿意听从他们。”</p>

云泽家除了追逐权势的萧齐，也有这样的人物？不肯为家族谋利的叛逆者注定会受惩罚。雁初并未因此就信了他，她不动声色地道：“你毕竟姓云泽。”</p>

“看看我吧，看到他们的无情了吗？他们可有将我当作亲人？我要报仇！”那人咬牙挣扎着往前爬，血肉模糊的身体与地面摩擦，拖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只有你能救我，你若救我出去，我就奉你为师，听命于你。”</p>

雁初没有糊涂：“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我怎知真假。”</p>

那人道：“你没有选择，因为你抱着目的而来，不会希望惊动萧齐。”</p>

残破的脸仰起来望着她，肌肉牵动，扯出一个难以辨认的表情，眼珠里充满了真诚与哀求，已是将她当成了救星。</p>

“焰国法：徒叛师，死罪。我选择相信你，你为何不能相信我？”</p>

雁初有瞬间的迟疑。</p>

那痛苦乞怜的声音，因为带有太多磁性的缘故，听在耳朵里竟产生了一丝蛊惑的味道。想来寻常人经受这种残酷的对待，心性难免都会变得怪异扭曲吧，何况眼下情形是不答应也不行了。</p>

雁初蹲下身，欲查看他的伤势。</p>

那人避开，低声道：“这点伤不算什么，找一块火焰石给我，我自能脱困。”</p>

雁初也早已看出那两条穿锁琵琶骨的铁链根本制不住他，唯一的麻烦是封住他心门的那粒凝雪石，世上的确只有火焰石才能解封凝雪石。雁初沉吟道：“这不难，但我需要时间，你必须耐心等待，而且出去后要听我之命行动。”</p>

“好，”那人声音里又重新透出笑意，朝她抬起手，“给你。”</p>

手掌摊开，上面赫然是一粒珍珠，正是她裙上镶嵌之物，本应留作要挟的把柄，他选择交还，已对她表示了十分的信任。</p>

雁初没说什么，接过来收好。</p>

那人依依不舍地抓住她的手：“别丢下我，师父。”</p>

语气凄凉无比，整条手臂上都布满焦痕，其间隐隐渗出血丝，雁初忍住立即缩回的冲动，轻轻拍了下他的手背，道声“放心”，然后迅速站起身顺原路离去。</p>

目送她消失，那人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倚墙而坐，用手摸摸脸，又拉拉连在身体上的铁链，百无聊赖的样子。</p>

当下回到枫园，前后才半个时辰不到，外间红叶她们仍睡得很熟，雁初自窗户掠进卧室，重新躺到床上。</p>

发生这样的意外，实在不知是祸是福，身受折磨多年，他的恨应该不会有假，其力量之强也绝非寻常高手，若真能得他相助，的确大有好处，但萧齐的为人自己最清楚，狠毒毕竟有限，绝不会无缘无故对亲弟弟用这等酷刑，那语气变化之快，未必不是善于伪装的表现，请求的同时又会威胁，恐非良善之辈，需再行斟酌才是。</p>

雁初尽量平复心境，合眼睡去。</p>

不知不觉一夜过，次日清晨醒来，窗外日头已高，雁初用过早点，见天气尚好，照常带着红叶出门散心，将精力转移到另一件事上。</p>

听昨晚那两名侍卫的谈话，卢山老将军要回越乙山，消息若属实，那就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城西沃谷是去越乙山的必经要道，只需一天时间，就能脱离萧齐的监视与老将军私下会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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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太容易达成目的，反而会让人生出危机感，因为它更可能是个精心布置的陷阱。</p>

雁初倒没过于纠结这问题，只管往前走，冷不防眼前出现一大束鲜花，吓了她一跳。</p>

“买朵花戴吧，刚摘的新鲜的牡丹花，正好配姑娘花容月貌。”</p>

原来是个卖花大娘上来叫卖，雁初定了神，见那花确实新鲜，不由称赞两句，顺手接过来让红叶付钱。</p>

卖花大娘喜得道谢，又指着花道：“姑娘仔细看就知道，我家的花和别家的可不一样。”</p>

雁初看看当中那朵白牡丹，笑着点头。</p>

待卖花大娘走开，红叶撇嘴道：“这些人最会自夸，姑娘又不戴它，买来做什么？”</p>

雁初边走边把玩那朵白牡丹，很快失去兴趣，漫不经心地撕扯着花瓣玩耍：“都是小本经营，她们维系生计也不容易，能买就买些吧，反正又不是咱自己的钱。”</p>

红叶笑道：“姑娘就是嘴巴厉害，心肠其实好着呢。”</p>

“改日罚你板子，你就知道好不好。”雁初口里骂着，眼底却生起了笑意。</p>

手中那片花瓣很特别，背面竟刻了个细若蚊足的字：计。</p>

萧齐治下严厉，定王府的侍卫们平日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又怎会私下议论，还泄露了这等重要消息？借花传信，显然是有人在暗中相助，提醒她不要中计。</p>

猜测得以确认，雁初飞快揉碎手中花瓣，道：“我累了，回去吧。”</p>

远处，两名侍卫模样的人互视一眼，闪入街角。</p>

王府前厅内，萧齐正对几名管事吩咐着什么，昨夜那场误会表面上并没造成多大影响，也没见琉羽哭闹，想是他安抚过了。</p>

雁初神色如常，上前道：“明日我要回一趟永恒之间，定王不必派人跟随了。”</p>

目送她出门，萧齐沉默半日，叫进一名侍卫吩咐：“传我之令，不得伤人。”</p>

第二日是饲花的日子，雁初被接回永恒之间，雪洞中，西聆君负手立于冰台前，身上换了白袍，几乎与周围的寒冰冻雪融为一体，若非那长长黑发，雁初险些没发现他。</p>

“来了。”他转过身。</p>

因是冰国体质，脸色唇色都过分白了些，偏偏又分外和谐好看。</p>

触及那目光，雁初连忙垂了眼帘：“西聆君怎会在这里？”</p>

西聆君道：“看花，竟然遇见你了，巧得很。”</p>

挑在这个时候看花，将明摆着的事实说成巧合，还面不改色，雁初一时猜不透他的用意，惟有沉默。</p>

西聆君围着石台踱了几圈，单手抓了把雪慢慢地撒入盆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