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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p>
转眼入了九月，天气渐凉。</p>
邓焦被派到宫外调查当天刺客的来处，不仅在大昭各城安插探子，连拓歇，邺国也加派不少人手，但至今仍未查明。</p>
我在天枢馆治学，司徒壑总算不再安排练字的功课，正正经经讲了阵子社稷治国之理。不得不说，这司徒壑确实有几分本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晓古今，博闻强识。虽然母后对他十分不喜，但父皇将他奉为上宾，还时时请教治国道理。除了司徒壑，父皇似乎还非常喜欢公子珩，常常不顾母后反对，邀公子珩手谈至深夜，还笑话我无公子珩十分之一的棋品棋艺。</p>
天冷后，西北战事终于平息，由于入秋后粮草匮乏，天气恶劣，南侵的蛮夷游骑鸣金收兵，退守回城，但估计也不过是暂时蛰伏，待来年再犯。</p>
但不论如何，大昭这不平的一年，总算快要过去了。</p>
只是天气渐凉，父皇去年的旧疾又再犯了。黄太医这几日日日药石侍奉左右，半个太医院几乎搬进延明宫，母后也不顾宫制，从毓甯宫搬到延明宫日夜相伴。</p>
我心中担忧父皇的身体，便向司徒壑告了半天假，到延明宫探望父皇。这日刚巧母后的宗亲南阳姬氏来信陵拜见她，便回毓甯宫去。</p>
我带着自己准备的小点，让宫人通报一声便进了父皇的寝宫。</p>
宫中空旷，还未入冬，但已燃起暖炉。这几年父皇畏寒的毛病越犯越早，现在秋天还未过去，就离不开暖炉了。</p>
“父皇，”我屏退宫人，小跑着跑到他身前，将食盒藏在身后，“您猜阿瑾带了什么来？”</p>
碰巧蔺辅国也在，他本正在 与父皇一同批阅帛书，见我来，忙从案前起身，俯身道：“微臣参见公主。”</p>
我连忙扶起蔺辅国：“蔺辅国快请起，阿瑾怎么担待得起。”</p>
父皇见我扶着蔺辅国，笑道：“蔺纮，你看看我这女儿，平日见了我都要没大没小，可是从小到大却最听你的话，也最怕你，我记得她小时候我和伯阳说教她她全做耳边风，只有你教训她，她才撅着嘴不敢还嘴。正好你在，快帮我好好说说她，也与司徒壑学了大半年，到现在，我考她那些治国方略也只能说出个一知半解，就她这长进，叫我情何以堪。”</p>
蔺辅国笑道：“陛下此言差矣，所谓历代明君所成，有几分是君主自己的功劳，能够识人善任，举贤纳谏，同时又让忠臣勇将心甘情愿为己所用，方为明君之道。陛下不见多少君主擅权术，洞人心，却近小人远圣贤，使得忠臣离心，名士离德，党羽倾轧，君臣猜忌，又能出什么太平盛世。名臣志士所寻的是愿意以诚相待，能让他们入世作为的君主，谁又愿意当作被利用的工具。公主有赤子之心，性情纯真善良，自有人愿意为公主肝脑涂地，死而后已。那些帝王权术，尽是制衡勾斗之术，内耗相消，不学也罢。”</p>
父皇拈须，摇头轻笑道：“蔺纮，孤是说不过你这张嘴。阿瑾就是被你和伯阳二人一同惯坏，若不是你俩一直包庇袒护，她也不会还这般叫我放心不下。”</p>
蔺辅国笑道：“陛下有何不放心之处？有微臣在，必护公主一世平安。”</p>
蔺辅国语毕，父皇看了他一会，眼中微微闪过一丝释然，顿了顿，又转而对我笑道：“罢罢罢，算你运气好，今**母后不在，没人约束你，又有蔺纮这老儿处处包庇你。你与父皇讲讲，是带了什么好东西？可不要是上回的莲子糖，要将父皇的牙都硌掉半颗。”</p>
我面上一红，忙道：“不是不是，那莲子糖连髭珩都不吃，我也不做了。”</p>
父皇闻言，佯装要怒，我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上前搂住他手臂，轻轻摇晃撒娇：“哎呀父皇，您不要生气吗，阿瑾说错话了。今日我与月罗新学了新样式的酸梅糕，酸甜可口，还有固涩之效，黄太医说，与您现在服的药也无相克，您快尝尝吧。”</p>
父皇的脸绷不了一会便又微笑出来，招呼蔺辅国：“蔺纮，你也来尝尝阿瑾的手艺。她现在没事便琢磨这些玩意，到底是个女儿家，真是不务正业。”</p>
“公主千金之躯，能为陛下洗手烹调，至善至孝。可惜老臣只有个儿子，没有这个福气咯。”</p>
“哈哈哈，齐鹿侯如今在朝野中颇有你当年的样子，前月越镇关行兵一事，在朝堂上与顾啸他们几个老儿慷慨激辩，直叫他们哑口无言。孤早就看那几个老儿不顺眼。平日里拥兵自重，坐吃军饷，该行军时却几番推托，难堪重任。多亏蔺衍，才叫那几个老儿当堂下不来台面，只得出兵支援越镇关。不然孤还真拿他们没什么好办法。”</p>
“顾啸年事已高，只想明哲保身，告老还乡后为他儿子留下顾家亲军，不想此时出兵折损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前月情势危急，却仍不顾大局，就是他为臣者私心太重。”</p>
父皇轻叹一声：“如今朝中除了你，孤竟再没有觉得可安心托付的人了，若是葛还在……”父皇语气一顿，眼中闪过一丝黯然，那话未再说下去。</p>
蔺辅国看了看父皇表情，微笑将食盒中小碟取出：“西北一众将领忠心耿耿，董将军，赵将军都是国之肱骨，陛下莫要担忧。公主一片孝心，陛下还是赶快尝尝。”</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