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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衡终于再度睁开双眼时，脑海中不断翻涌纠缠的两世记忆搅得他头痛欲裂。</p>
一瞬间竟不知今夕何夕。</p>
在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里，他仿佛置身历史洪荒中游荡了几个世纪，然而魂归现世，却不过自始至终是那漫长的一夜未竟。</p>
纪衡缓缓转动眼珠四下打量，良久才反应过来自己此刻身在青州十里巷，老姑奶奶的旧居。</p>
“二哥……”</p>
耳边忽得传来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轻声呼唤，纪衡微微怔忪，然后稍稍转头看向岳铭。</p>
少年双目微红，脸上犹有未干的泪痕。</p>
然而纪衡还未及心疼，却赫然发现自家幺弟的双臂紧紧环住了一个陌生青年的脖颈，整个人正以一种极其依赖的姿势窝在那人的怀里。</p>
纪衡满心震惊，登时失却了言语，只能梗着脖子，视线顺着岳铭的胳臂，明晃晃地向那人刺去。</p>
那青年似有所觉，抬眸对上纪衡眼中的不善，反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衡王殿下，好久不见。”</p>
——赫然是半夏的声音。</p>
这回纪衡愈发震惊了。</p>
记忆中的半夏其貌不扬，是个丢进人堆里找都找不到的普通人，而眼前这青年却美得模糊性别、脱凡出尘。毫不夸张地说，倘若生在乱世，那肯定是大大的一滩祸水，足有倾国的资本。</p>
呆愣了好一会儿之后，虽然依旧不可置信，纪衡还是试探着开口问道：“你是……半夏？”</p>
青年见他这副反应不由得又是灿然一笑：“殿下见谅，从前迫于无奈，不得不以伪装示人。”</p>
就像是漆黑的夜空中骤然绽开了漫天的烟火，整间小屋都因为这个笑容而烨然生辉。</p>
纪衡心里又是震惊又是赞叹，嘴上却无意识地，像面对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那样，语气轻松地打趣道：“都五百年了，哪还有什么衡王殿下……”</p>
半夏闻言轻笑着抿了抿嘴角：“是我失言了。”</p>
纪衡彼时终于从见到故人的惊讶和美颜暴击中平复了心情，智商稍稍回笼，心里的疑惑也随之喷涌而来：“不对啊……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方才说从前……难道不应该是前世？”</p>
半夏摇了摇头：“此事说来话长……”</p>
“咳！”</p>
这厢半夏方才起了个话头，不远处灯光昏暗的角落里忽然传来一声轻咳，纪衡下意识地扭头去看，才发现那处影影绰绰立了个人。</p>
“诸位，眼下只怕并不是什么叙闲话的良机。”那人声音泠泠，透出一股出世淡漠和隐约的冷意，着一袭深衣，作古人打扮，赫然是许久不见的忻九爷。</p>
“十五至阴，我那阵法怕也撑不了许久。”他说着向前几步，抬起下巴点了点门口的方向：“先把外头这搅事的猢狲料理了再叙不迟。”</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