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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樾未想到这小先生竟晓得他姓甚名谁的：</p>
“见过符师……”</p>
小符教谕笑呵呵的：</p>
“你父亲教过你如何写史论吧？”</p>
时樾一吞唾沫：</p>
“……还、还成。”</p>
看符教谕点一点头：</p>
“那我便不多与你讲了，只是你父亲与你家里聘的先生大半是按科举的路数来教你，但于这篇史论上你可莫如寻常试子一般空谈太多道义了，多写点儿务实的奉仕朝廷，知道了吗？”</p>
时樾强撑起一抹笑与符教谕点下头来，回头将他心里打好的那一通引《后出师表》闻人心碎的腹稿皆全撕了，老老实实地循他父亲教他的作法提笔写起文来。——小符教谕坐回了西席处闲翻了片刻杂书，又呆望半晌飞雁，终于在撂下一句“莫要舞弊”后揣袖缓缓行出课室。一群十二三岁的小兔崽子们见这熬人的魔王走没影儿了，便一个个恰似天牢放风一般皆全自膝下抽出双腿瘫卧在了地上：加餐捶腿补觉者层出不穷，却也有些老实的仍端坐在案前低头落笔的。时樾初来乍到，自然也不愿乱动引人注目，只默默开过笔后低头写论。他**岁时被时贤一稿二十改的成果终于在这篇史论上尽现出来，只半个时辰一篇短论写就，再题罢“臣末学新进，罔识忌讳，干冒宸严，不胜战栗陨越之至。臣谨对。”①一行惯用的套词收尾，终于将毛笔往砚边一搁，后对着答卷长长伸出一个懒腰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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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正经篇目虽皆是被时贤按头如填鸭般灌进脑去的，但他作文的能力似是天赋所致，才习了两三年书便能写得如十二三岁的小生员一般对仗恭谨了。饶是挑剔如时贤都只改他于史观及破题上的寻常疏漏，于这小子异常细巧的文风也甚惊喜，还想待他十四五时便扔他去考童子试练一练手，待他中举后便让他回苏州安心找个学官的营生来做，大抵也不用让他这张肖似故人的面皮去北京惹事罢了。</p>
只是时樾浑不知他老子的心思打算如何，还以为是怕自己丢了他老时家的脸面，竟还赌气似地将他行文改过几个病句后复在一张新纸上又誊了一遍：他字写得漂亮，本就引他邻座几个同侪频频侧目，现又瞧他竟还留有时间誊书，更惊得他周遭一群男孩儿悄声咬起耳来。但时樾写字时惯来入神，差不多堪堪誊到尾时，才在余光中倏忽瞥见一双袜袋立在他身边俯身打量他草稿啧啧称奇道：</p>
“你这字写得真好啊。”</p>
时樾默默将“臣谨对”三字书毕，抬头看陆翡正缓缓在他一半瘫在案尾的长卷处蹲**来，遂收过笔墨后随口问他一句道：</p>
“你写完了？”</p>
陆翡点头：</p>
“刚交了卷。”</p>
时樾左手边的男孩儿倒挺惊奇：</p>
“陆翡，你认得他啊？”</p>
“嗯，他分在我与阿洄那间房中么，昨晚便与他打过照面了。”</p>
又转过头来继续盯着时樾的答卷瞧：</p>
“哎呀，我倒未想过此题竟也可以用这种思路来破的……”</p>
时樾只觉得这小郎君似于这两日里有点儿太盯他不放了：</p>
“咳，我随手写的……”</p>
遂忙不迭与陆翡问道：</p>
“你给我讲讲你的呗，反正刚才那位先生也未不让我们相互讨论的。”</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