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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场连绵阴雨过后,终于迎来一个晴天,飒其光备了两坛桂花酒邀请南宗亭来府上小酌。他素来钟爱海棠,到了秋日府里竟连个赏桂花的去处都没有,匆忙命人在花市买了几盆,摆在花园正中央。</p>
如此尽心尽力,自然是父亲又寄家书来了。直骂他是榆木脑袋不开窍,难道是要在翰林院当一辈子编修——这可是他求之不得的好事。藏书阁之于飒其光这种胸无大志的人简直就是桃源,以至于他差点忘了,头上还悬着陈王这柄不知何时坠下的利剑。</p>
可惜,父命难违。同家书寄来的还有几张银票,连清单都列好了,只要按照上头买,必定能讨陈王欢心。</p>
飒其光对着父亲的书信头痛不已——他若如此去见南紫俭,只怕父亲这番心血都得打水漂。</p>
无奈之下,只好传信给南宗亭。</p>
飒其光其实不敢和南宗亭交往过甚,一来因着南紫俭的关系,二来,他知道南宗亭对自己的心思,生怕南宗亭会有误会。可是父亲既已上了陈王的船,南宗亭就成了他唯一的浮木,他不求借此飞黄腾达,只求相安无事。</p>
酒过三巡之后,飒其光既不敢开口说官职,也不敢谈风月,天南地北的与南宗亭闲扯。</p>
南宗亭酒量欠佳,已有几分微醺,说出话更是前言不搭后语。飒其光问他南紫俭有什么喜好,他却说皇上在查江南一带的盐税,连南紫俭都瞒着,看来是有大动作。</p>
话说到这,飒其光顿时清明了几分。</p>
江南一带的盐税向来是国库里的大头,户部势力又牢牢握在陈王手中多年,此时要查盐税,不言而喻就是要敲打敲打陈王。这其中肯定有襄王一份功劳,而皇上要敲打陈王到何种程度,就要看襄王在此事中出了多少力。</p>
若是力道够了,保不齐这二王对立的局面就能结束。</p>
既然南宗亭已知道此事,南紫俭肯定也知道了,幸好没有听父亲的莽撞去陈王府上献礼,否则岂不是跑上门去当替罪羊。</p>
飒其光后知后觉,惊出一身冷汗。</p>
这厢送走了南宗亭,立刻连夜寄了封书信回家,躺在床上迟迟无法入睡。翌日起来时便迟了,撑着雨伞一路小跑到藏书阁,依旧只有他一人。</p>
飒其光脱下淋湿的官袍,还未等晾干穿上,主事突然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人,匆忙将官袍披在身上,道了声。</p>
“主事。”</p>
主事微微颔首回礼,并未计较他衣衫不整。身后的人上前亮出大理寺的牌子,冷冷问他。</p>
“可是两淮巡盐御史飒雍之子,飒其光。”</p>
“正是。”</p>
话音刚落,还不等他问清楚何事,大理寺的人一招手,不容解释“带走!”</p>
刚披上的官袍又掉在地上,只着了一件里衣被带走了,飒其光已经大约猜到是为何事,反抗无用,乖乖的跟着走。在同僚窃窃私语的议论中,紧紧咬牙试图保留仅有的体面。直到大学士出来,清了清嗓子,呵斥道“都无事可做了吗。”</p>
众人这才作鸟兽散。</p>
被扔进牢里冷静了片刻,飒其光只能猜想,大概父亲已经被抓,那封信终究是迟了。他靠在冰凉的墙壁上,细细数着——贪污受贿,贩卖私盐,科考舞弊,每一件都够他掉脑袋的。</p>
陈王定会明哲保身,保他父子就不指望了,不落井下石就心满意足。如果南宗亭肯求求情,或许他可以担下所有罪责,父亲就能逃过一死。</p>
待想清楚之后,飒其光悬着心也放下几分,浑身上下一阵摸索,沮丧的叹气——方才进来时,身上被狱卒搜了个遍,已经什么都不剩了,想要传个信出去,恐怕也是不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