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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传来虚弱的咳嗽声，立刻召回了顾笙的心神，那些幻象也都瞬间消失不见。他急迫而茫然地抬起头，看到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正扶着巨石的一侧。</p>
沈……沈般？</p>
就在要被落石砸中时，沈般下意识地用尽全身的气力朝那巨石拍了过去。虽然被震得喷出一口鲜血，但也让石壁有了一刻的停顿。趁着这一瞬的喘息，沈般就地一滚，与巨石擦身而过，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几乎让他的双耳有了一顺的失聪。</p>
“沈般！”</p>
顾笙跌跌撞撞地冲上前去，接住被巨石震开的沈般，内力探入他的体内。方才那一下虽没有造成外伤，可却让他的内腑伤得不轻。如今经脉仿佛一个破了洞的空罐子，怎么填都填不满。</p>
看到沈般嘴角漫出的鲜血，顾笙不禁觉得心被猛地揪紧。</p>
“**。”</p>
沈般没能听到他在说什么，他的听力还未完全恢复。随着耳边蜂鸣声的减弱，内腑中传来的剧烈痛感也逐渐增强。</p>
“沈平实！你还在吗？”落石的另外一端传来了罗彤的声音。</p>
“没伤到骨头。”顾笙一贯张扬跋扈的声音此时却在微微发抖，沈般的右臂有轻微的脱臼，他用了些力，将手臂接了回去，一瞬间的剧痛让沈般忍不住轻轻地喘了一声。</p>
“那边怎么样，出得来吗？”</p>
这也是罗彤正想说的。</p>
在巨石落下之后，这边也有一道新的暗门缓缓开启，颇有些“请君入瓮”的意味。仿佛平衡木的一端落下，一端抬起。</p>
只是这边只剩下她一人跟两个昏迷不醒的伤号，倒是有些难办了。</p>
顾笙沉默了片刻，然后道：“带上那老头儿，把女人扔在这里就行。”</p>
罗彤微微一怔：“你确定吗？”</p>
有风大小姐作为人质，风闻阁定不会无动于衷。就算不做此打算，也要防着她苏醒后扳动机关，对他们不利。</p>
“放心吧，她醒不了。”隔着巨石，罗彤看不见顾笙的神情，只能听到他有些发闷的声音：“她中了毒，只有我有解药，拿不到还是会死。”</p>
罗彤有些将信将疑，但一时间也找不到其他的方法。</p>
“尽量往南方走，出口应该就在那个方向。”</p>
“那你们呢？”</p>
“我会带着沈般，再去碰碰运气。”</p>
此刻沈般总算用内力强压住了体内翻涌的气血，他咳了两声，先是从顾笙的怀里挣扎出来，才对巨石那边的罗彤道：“等你出去后，不必再回来找我们，只管去搜集证据，查你的案罢。去找你哥，跟他在一起你会很安全。”</p>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传来罗彤讷讷的声音：“沈平实，你自己保重。”</p>
不知为何，顾笙见了这一幕后，莫名觉得有些吃味。</p>
仿佛沈般和那对面的丫头之间，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秘密一样。</p>
“为何你要特地支开她？”</p>
“她本就是来查案的，我们只会给她拖后腿。”沈般顿了顿，反问道：“你知道什么是千叶卫吗？”</p>
“听都没听过。”顾笙摇了摇头，撇撇嘴道：“若是要问这些，恐怕只有你那个见多识广聪慧可人的顾君子才能答的上来。”</p>
沈般：“……不知道也没关系，是官府的人，总之躲着他们就是了。”</p>
顾笙先是一怔，接着突然扬起了笑脸来：“你这是在关心我？”</p>
“陷害你的就是他们，风路城可能只是参与其中。”沈般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说道：“当年他们因为毒老子作恶太多，介入武林除去了毒老子。现在针对你，恐怕也是因为你与他的关联。”</p>
暗道之中突然变得尤为安静。</p>
沈般能感到顾笙的身体有些僵硬，于是下意识抓着他的手臂安抚道：“不要想太多，那些都过去了。”</p>
“没事。”顾笙摇了摇头，似乎从什么东西的影子里脱出了一般：“照你的意思，是说这什么千叶卫，不仅不是他的同伙，还是他的敌人，甚至知道我的身份。”</p>
“嗯。”</p>
“这倒有些奇怪了。”顾笙微微眯起双眼，也不知是问沈般，还是在问自己：“他是怎么认出我来的？”</p>
“千叶卫耳目众多，或许是他们在毒老子手下也有耳目，曾见过你的模样。”</p>
“还是不对。”顾笙摇了摇头：“顾景云那老东西虽然惹人厌烦，但心思却细的很。当初将我带回道方门时，便已做好万全准备。‘顾笙’原本是他一远房表侄的姓名，早半年便上了道方门来探亲访友。”</p>
十一二岁的孩子一天一个样儿，加上那孩子身体不好、极少见人，便无人察觉。于是以此李代桃僵之法，虽然没给他安上老东西侄儿的身份，可无论是查人证还是物证，“顾笙”上山的日子，都要比武林盟出征还要早了大半年。加上顾君子那副伪君子的嘴脸还是能唬住人的，因此即便觉得眼熟，也很难将他和杀人如麻的大魔头联系在一起。</p>
“能认出我来的，必是曾在毒老子手下做事的人，且得是心腹。否则不过一张孩子的面孔，又怎会记了十五年。”</p>
“或许只是那人记性格外好，又恰好在最近见过你。”</p>
“怎么可能。”顾笙笑了笑，刚想反驳，却突然哑了声。</p>
说到可疑的人……他倒好像……的确记得一个。</p>
一道道画面突然浮现在他眼前，他仿佛又回到了十五年前，执拗的疯子在他的面前倒地，最终还是死于自己的疯狂。一道黑影用短刀刺穿他的心脏，又狠狠地抽了出来。</p>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丧心病狂的老疯子第一次露出了惊骇的面容，因痛苦而扭曲了五官，捂着胸口缓缓倒地。然后那黑影转过身来，面孔在灯火的映照下一览无遗。</p>
原来不是恶鬼认出了他，也不是恶鬼找上了他。</p>
一切与他想的恰恰相反。</p>
瞧顾笙突变的神色，分明是想到了什么，于是沈般连忙追问道：“或者什么？”</p>
一着急，又忍不住剧烈地咳了起来。</p>
“我好像想起……是谁会要我的命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