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涌动 (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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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道方门的所有弟子都已歇下，顾笙与莫小柯两个被分到了一屋之中。莫小柯早早地在太阳西沉之前便倒在床上，仿佛也受了这高山流水庄的影响，一呼一吸间直带着韵律。</p>

映着摇摇曳曳的烛火，顾笙手中的书页被照得透亮，仿佛燃着橙色的豆光。一字一句，也化作了精怪，踩着火焰跃然纸上。</p>

他本想向沈般借几本杂文诗集打发时间，结果对方魂不守舍的，虽是讷讷地应了，最后却塞了几本传奇怪谈的话本儿给他。看封皮磨损的程度，应是被他自己翻阅过许多次的，书页上还偶有几幅孩子气的涂鸦。顾笙也是想着图个新鲜，于是就并未提醒他，径自看了下去。</p>

几百年前邺朝之时有个书生，上京赶考连夜赶路，忽逢暴雨，于是躲在了一所破庙之中。夜晚闻得敲门声，他以为同是借宿的旅人，开了门之后，见外面站着一身材窈窕的白衣女子。女子坦言自己为白蛇所化，来寻书生是为了报他曾经的恩情。书生不疑有他，两人***好后相约结为夫妻，白蛇拿出无数金银，够两人富足一生，于是书生也不再上京赶考，携白蛇荣归故里。</p>

回乡之后，两人新婚不久，情意浓浓。却有个和尚前来找他，说他夫人是妖精所化，会给他招来祸患。书生早已知道了真相，于是便很快下了逐客令。后来乡内屡屡有怪事发生，乡民皆恐慌不安，有人便信了和尚的话，集结起来围住了两人的家，说要杀了白蛇与书生。书生恐慌不已，却见白蛇挡在他身前，口中念念有词，顿时狂风大作，吓得书生抱紧了门柱才未被吹走。风停之时，众乡民也不见了。</p>

书生总算松了一口气，正打算携妻逃走，白蛇却忽然转身将手一伸，从正中央穿过了他的胸口。</p>

“只差最后一颗人心，我就能成仙啦。”</p>

妻子张着鲜红的血盆大口，狞笑着说道。</p>

然后书生便猛地惊醒，发现一切只是黄粱一梦，他依旧孤身在那破庙之中，庙内荒草丛生，外面天色渐白。于是他连忙背着行囊逃出了庙宇，上京赶考去了。</p>

顾笙：“……”</p>

乱七八糟，意义不明，还很……**。</p>

他又随手翻了翻剩下的几本，都是什么《白蛇传情续传》、《白蛇传情再记》、《白蛇传情之风云再起》、《白蛇传情之再续尘缘》。于是他直接翻去了最后一本，结局是那书生最后成了仙界战神，发现自己前世的一颗心被鬼渊中的万魔之祖白蛇偷去，于是他率领天兵天将来取。这中间打了九九八十一天昼夜不息，最后书生成功除去了魔祖，还仙魔两界一个太平盛世。</p>

顾笙：？？？</p>

恰巧莫小柯在此时翻了个身，弄出了些响动。顾笙还沉浸在这狗血剧情的“震撼”之中，也是一个激灵，还以为是惨死乱箭之下的魔祖要找他来索命。</p>

然后他听到有人轻轻叩窗的声音。</p>

顾笙：……总归不会是白蛇当真来夜敲门了罢。</p>

他起身披上外衣，借着油烛的光亮来到窗前，推开窗户后，便对上了沈般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橙色的火光在他脸上留下更为深重的影，摇曳不定。</p>

此情此景，不由的让人觉得熟悉。这人似乎就是不喜欢自门而入，对爬窗这件事尤为青睐。</p>

只是彼时他还不懂，沈般究竟是因何来到他面前。</p>

“这么晚了，沈兄可还有什么事情要说吗。”他回头朝莫小柯的方向看了一眼：“莫师弟已经睡下了，切莫吵醒了他。”</p>

沈般点了点头，然后又道：“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p>

他的情绪有些低落，看上去无精打采的。</p>

“好啊。”顾笙微笑道：“正巧我看书看得闷了些，也想出去走走，透透气。”</p>

沈般眼中划过一丝微小的光，然后往后退了退，在窗前留下了足够的空间。</p>

顾笙：……</p>

这是让他也从窗子里翻出来吗？</p>

有门不走，为何要走梁上君子的路。</p>

对上沈般平静的双眼，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竟然在其中看到了一丝期待。</p>

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顾笙竟然也就顺着他的意。只是待他从窗沿翻下来的时候，心中还是默念了一遍道方门列祖列宗的名字，恕弟子不肖、行事无状，只此一次，下不为例。</p>

“跟着我来。”</p>

说罢沈般便朝顾笙伸出手，借着月光，他的掌心仿佛托着一面光滑的银镜。轻轻一点，便能激起一片波澜。</p>

“多谢沈兄。”</p>

虽然顾笙跟了上来，但却故意忽略了沈般伸出的手。见此沈般眼中划过一丝失望之色，然后又立刻恢复了平日里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p>

待他们走得远了，屋内才传出了叹气的声音。</p>

这还真是孽缘。</p>

略过一道道的光和影，两人踏在墙砖屋瓦之上，轻身跃起，俯瞰整座山庄。沈般似乎对这里熟悉透了，到了哪一块瓦有松动、哪一面墙有凸起都轻车熟路的地步。借着月光，顾笙跟在他的身后，仿佛与他一起逃离脚下的喧嚣，正往那世外桃源而去。</p>

不禁让人生出一丝期盼，若是当真能够永远逃离这片纷纷扰扰就好了。</p>

可惜有的念头最多也只能在脑海中一瞬而过。</p>

忽然沈般便停下了脚步，顾笙正觉得不解，却看到他转过身来，朝他伸出了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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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你一个人上不去的。”沈般认真地看着他说道：“我带着你，你抓紧我，千万不要松手。”</p>

顾笙微微一怔。</p>

“沈兄，这是否……有些不妥。”</p>

“我也不知道。”沈般摇了摇头。</p>

“我只知道男女之间才有大防，男子与男子之间是没有的，身为江湖人更无需拘于礼数。可你是不一样的，你是我喜欢的人。靠近你，与你有肌肤之亲，我会觉得开心，这我不能违心说谎。”沈般想了想：“若你觉得吃亏了或是不愿意，我也可以对你负责。或是学着话本儿里写的那样，用丝帕隔着，这样你就不算吃亏了。”</p>

他又不是未出阁的千金小姐。</p>

顾笙：“……无妨，是顾某想得太多，沈兄随意便好。”</p>

这个人似乎总能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样暧昧不清的话来，让人不知该如何面对。</p>

他刚刚握住沈般的手，就觉得从那边传来一股力量，在他能够做出反应之前，便被沈般圈在了怀里，直接抱住了腰。接着见他脚下一踏，两人便腾空而起，耳边只剩下猎猎作响的风。</p>

顾笙：……</p>

轻功带人有许多种，可以臂膀借力，可背在身后，甚至可以用绳索。独独抱在怀里这一个选择，是看起来最羞耻的一个。</p>

难怪他连说都不说清楚，大概是明知道自己会拒绝。</p>

“……沈兄，你这是故意的吧。”顾笙在沈般耳侧，哭笑不得地道。</p>

沈般点了点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