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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顾景云才答道：“嗯。”</p>
其实他想要问的并不是她是否偷师，而是她过得还好吗。</p>
然后他便走了，殊不知下一次再见到钟思思的时候，又是一次物是人非。</p>
二十年前，高山流水庄突然宣布封庄归隐，届时在江湖中引起一片哗然。有不少人猜测是不是庄内出了什么意外，于是不停派出人手前去打探。高山流水庄也不甘示弱，召回各大分舵的人手，将整座山庄围得如铁桶一般。双方一直僵持不下，最后事情闹大了，引得四大家族出面调解，这才得以将事情顺利了结。而自封庄之后，钟思思便也在江湖中销声匿迹，不再出来过。而顾景云则成为了道方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门主，要顾及整个门派的立场，因此也不能再前去见她。</p>
于是一晃便是许多年过去。</p>
六年之后，一日顾景云回房的时候，发现自己摆在桌上的酒瓶被人动过。房门和窗口都没有入侵的痕迹，唯独在那酒壶一旁的桌面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水印子。</p>
“是谁，出来。”</p>
“我早就来了，只不过是你没看到我而已。”</p>
他抬起头来，就见钟思思一身白衣坐在房梁上，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只是面无血色，看上去像是受了重伤。</p>
“你受伤了？”</p>
“一点陈年旧疾，老毛病，习惯了。”说罢她还咳嗽了两声。</p>
钟思思从房梁上一跃而下，脚尖轻巧落地。虽然内力不足，可她这身轻功却没有半点退步。她还是像曾经那样美，脸上孩子般的稚气还未褪去。</p>
“……发生什么了？”</p>
“没什么，在庄子里太闷了，出来走走。”说完她还吐了吐舌头：“乐叔怕是要急疯了。”</p>
“你又离家出走了？”</p>
“这次不一样，上次出来的时候便没打算回去，这次我是一定要回去的。”钟思思大咧咧的坐在桌旁，从顾景云的酒壶里又倒了杯酒出来：“家里还有个大胖小子呢，呆呼呼的特别可爱，我可舍不得丢下他一个。”</p>
“孩子？”顾景云皱眉：“是那个人的吗？”</p>
钟思思笑了笑，缓缓点了点头。</p>
“取了什么名字？”</p>
“沈般，一般的般。我就希望他是个普普通通的孩子，普普通通的长大**，那可就再好不过了。”</p>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睛里有星星，似乎真的瞧见了那个孩子长大的模样，并憧憬着那一天。</p>
顾景云后来想，那个时候她明明已经知道自己等不到了，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出那句话呢。</p>
“听说你在围剿毒老子一战中立了不小的功，我特地来道贺的。”</p>
“多谢。”</p>
他们两人一个被困在庄子里，一个被困在道方门的大门中。被关得太久了，连话都快不会说了。</p>
喝了一夜的酒后，钟思思也不曾与他告别，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在那之后顾景云便没有她的消息，但他心知这女人应当是死了，那日见她的时候，他便知她已回天乏术。</p>
顾景云没想到有一日她的儿子也会因为同样的原因出走江湖，被顾笙带回来，和他母亲一样混入道方门，“觊觎”他门派的武功秘籍。仿佛历史又重来了一番，让人不禁好生感慨。</p>
不过还觊觎着他徒儿这一点，顾景云觉得是自己万万也想不到的。</p>
好不容易从回忆之中脱离，他又定了定心神，才对沈般道：“不管你为何原因来到道方门，我都不该阻拦你。只不过一但入我门派，便必须要恪守道方门的门规。”</p>
“然则道方门的道，并不适合你。”</p>
比起江湖百家，道方门虽然不限弟子修习何门兵器，但其他的行事规矩太多，行事也有更多的要求。在旁人看来，或许是迂腐至极罢。</p>
然而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有圆便有方，有自由自在、为所欲为的逍遥客，也该有像我等道方门子弟一般，循规蹈矩、墨守成规之人。</p>
道方门最低的下限是莫小柯，而他也并非一开始便这样颠三倒四的，而是受了三年前那件事情的刺激。</p>
“不加入门派，就没有武功秘籍吗？”</p>
说了这么多，沈般最在意的还是这一点。</p>
“嗯。”</p>
“那算了，我再换个地方。”沈般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叹了口气：“下次让顾笙帮我选，他应该就不生气了。”</p>
顾景云：“……你对笙儿……当真有意吗？”</p>
沈般：“嗯，应该是的。”</p>
顾景云：“你们的私事，我无意插手。只是笙儿他的问题有些复杂，在他体内的另外一个顾笙，你应当也见过了。”</p>
沈般：“那不是他得了失魂之症后侵入他体内的妖邪吗？”</p>
顾景云：“不那样对他说，他一定接受不了。”</p>
不知为何，沈般听到这个消息时，心头一跳。</p>
“究竟在顾笙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p>
“笙儿的身世关乎道方门的安危，因此顾某无法将此全盘托出，还请沈公子见谅。”见沈般满脸失望，顾景云叹了口气，又接着道：“不过如果你愿意一直陪在他身边，或许有朝一日，他会自己告诉你这个答案。”</p>
沈般听言愣了愣，略带犹疑地点了点头。</p>
“我可以走了吗？”</p>
“沈公子请便。”</p>
然后沈般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追着顾笙的方向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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