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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路上与沈般始终走在一起，因而对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也心知肚明，方才神情恍惚之下才走了极端。如今被这么一打断后，回过头来再想一遍，便已经平静了许多。</p>
虽然他依旧不清楚沈般想要那东西是为了什么，但总归不是为了称霸武林或是残害百姓。这人虽然迟钝了些，但在关键的地方又出人意料的清醒，更无需旁人来规劝。自己方才的“苦口婆心”，就好似一个笑话。</p>
但他方才接着说的那些又都是什么鬼？</p>
顾笙叹了口气，只觉得千百种情绪在他脑海中撞来撞去，耳边一阵一阵的嗡嗡作响。</p>
他究竟是为什么，要跟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人生气呢。</p>
“……本来，顾笙并非想要偷听，只是听闻师父要见沈兄，以为是为了加入道方门之事，想要等在门外静候，可不知道……”</p>
不知道什么呢？</p>
如果两个人一开始便敞开天窗说亮话，沈般以护送他回道方门来交换鬼毒书的线索，他当时已经落入那般狼狈的境地，说不定也还是会答应的。</p>
只是因为自己想得太过天真浪漫，所以才会造成这样的落差感，其实也只是在生自己的气而已。明知道自己这里只有一潭浑水，被卷进来后除了麻烦外没有半点好处也没有，却还巴望着别人不求回报地帮助自己，还真是矫情。</p>
顾笙突然觉得嘴里发干，什么话都说不出口。</p>
他想离开这里。</p>
“恕徒儿无礼，先行告退。”</p>
看着顾笙什么都没说便转身快步离开，沈般顿时急了，刚想追上去，却被顾景云叫住了。</p>
“沈公子，让他自己安静一会儿罢。”顾景云开口道：“你现在去追他，他却未必听得进去你说的话。”</p>
“你怎么知道？”沈般一急，连基本的礼数都忘记了。</p>
顾景云：“……”</p>
若他还能听得进去，方才听了你那番稀里糊涂的表白心迹后，生气也好谅解也罢，至少不该是现在这个反应才对。</p>
“沈公子功法的问题的确难办，但也并非完全无解，无需借助毒老子的旁门左道之术。只不过道天诀包罗万象，能够适应所有功法，因而无法扭转你原本的内力，沈公子怕是找错了地方。”</p>
沈般微微一愣，这才转了回来：“你知道我的事情？”</p>
顾景云方才言之凿凿，分明是对他功法的问题心知肚明。可这些事情即便是对顾笙，他也不曾透露过半个字。</p>
“略知一二。”</p>
“这是高山流水庄不传之秘，除却庄内之人外，知道此事的当世没有几个。”沈般严肃道。</p>
只是在他当年对罗不思说漏嘴后，罗彤也知道了，然后秦叔也知道了，潘达后来偷听也听到了。前些日子他和钟文和闹翻，那么大的事情难免没有谁说漏出去，在场的人都有可能……</p>
好吧，的确也不算少。</p>
“我是你母亲的旧友，你与她很像，不知她可有在你面前提起过我。”</p>
沈般呆了呆，眨了眨眼睛。</p>
“你……也是跟她抢我亲爹的吗？”</p>
顾景云险些一口气没回过来。</p>
“……不是。”</p>
“哦，那应该没有提过你。”沈般也松了一口气。</p>
顾景云内心百感交集。</p>
钟思思那么精明的一个女人，怎么能生出这么……乱七八糟的一个儿子来。</p>
“你也无需紧张，我之所以会猜出你的身份，是因为你与当年的她极为相似。在道方门见过你母亲的除却我之外再不剩几个人了，所以你大可安心留在这里。”</p>
听言沈般的表情有些微妙：“你倒是第一个说我与她相像的人，旁人都说我无论是样貌还是性格都与她没有半点相似，几乎不像是她的儿子。”</p>
如果光从表面上看，的确是一点也不像的。</p>
沈般木讷普通，简单好懂。钟思思古灵精怪，光芒夺目。</p>
但他们在无意之中竟然选择了同一条路，并恰好都因此出现在顾景云的面前。</p>
初遇钟思思的时候，他也才年少成名不久。那时候觉得这丫头虽然漂亮，行事却乖张的很，不知道的还要以为她是从魔教里跑出来的小妖女。</p>
“你这人就是偏见太大，我也不过是叛经离道了点，怎么到你口中就成了妖女呢。”那时钟思思啃着桃子，坐在高高的桃树枝头，未着鞋袜，两条纤细白嫩的小腿悬在空中摆来摆去，摇头晃脑地说道：“我自觉没做过什么坏事，又没残害人命，和你口中的那些邪魔外道可不一样。”</p>
“欠债不还算不算做坏事？”</p>
钟思思朝他做了个俏皮的鬼脸：“你可是道方门的大弟子，还在乎那几个钱吗，就不能用来接济接济我们这些穷苦百姓。”</p>
你怎么看也算不上穷苦。</p>
钟思思之所以找上他，其实是为了道方门的武林秘籍。道方门以广纳百川、有教无类而闻名天下，她又是刚离家出走，所以就算计上了顾景云，想借他的引荐加入道方门，成为内门弟子。</p>
被识破之后，她便坦诚地言明了自己的计划，并且被顾景云严肃地拒绝了。</p>
并非是因为敝帚自珍、固步自封，只是因为，高山流水庄的未来庄主，他们不敢收。</p>
不过后来还是被她给想办法盗去了道天诀，那时的门主被气得怒急攻心险些走火入魔，派顾景云下山去把人给追回来。</p>
那时的顾景云去了，只不过等他找到钟思思的时候，她已经不再是一个人。</p>
“秘籍你要的话就拿回去吧。”钟思思大咧咧地把东西还了回去：“放心吧，除了我之外，还没有人看过这东西。”</p>
顾景云接了过来，犹豫了片刻，才又开口道：“你……”</p>
“我也没学成，道天诀解决不了我的问题。”钟思思说完后轻声叹了口气：“不过我暂时也不需要了，我遇上了一个我喜欢的人，为了保护他，我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才行。”</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