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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实在冷，阿显提着书袋儿踏出门槛登时哆嗦下，心念一动，忽捂住脑袋转身回屋：“娘，我头疼。”</p>
倒也不是扯谎，头上的伤的确是疼，他遂心安理得地用这话撒起娇，从他爹娘这处得了恩准今日不用到书塾去。</p>
阿合不用送他，只跟着贺无量到纸厂去。</p>
时候尚早，郁菀从屋里取了件旧衣裳坐来堂屋里缝补，令约则闲闲找来几根彩绳，编着什么。</p>
至于不用去学堂的阿显，此时正端坐在两人面前念诗。</p>
念到“人生得意须尽欢”一句时，他刻意抬高声音，却未敌过屋外含含糊糊传来的声音。</p>
郁菀听声，忙放下针线篮子去门边，窸窸窣窣说了几句便来桌边拿钱袋儿。</p>
原是这两日她同云飞的奶娘秋娘见过两回，昨儿又一道在溪边洗过衣裳，秋娘因初来宛阳，不认得城中坊巷桥市，听她今儿要去肉行便请同去。</p>
郁菀自是应下，这时受秋娘邀坐去辆朴素马车上出了竹坞。</p>
阿显在窗边见马车走远，欢喜放下窗屉子，丢下书坐去令约旁边的小圆凳上暖手。</p>
令约斜过眼觑他，手上仍懒懒地编着彩绳，打趣他：“唷，几时改了性子？怎不跑去后头找人顽了？”</p>
一听这话，阿显忙晃晃脑袋：“不去不去，他什么话都要问个明白，真真气死个人。”</p>
奈何天不遂人愿，他话音堪堪落地屋外就传来云飞的声音：“贺姐姐可在家？”</p>
不待令约反应，阿显便一溜烟窜到门后，令约原以为他是口是心非要给人开门，结果他只是想藏在门后。</p>
她嗤笑声，放下彩绳开门去。</p>
屋外的小少年披着一领斗篷，见到她后笑咧咧送了样东西来眼底：“姐姐吃糖。”</p>
倒是和昨日那块儿一模一样，她轻轻抬眉：“为何给我这个？”</p>
“三哥说，早间咕噜跑去你窗外闹了，我向姐姐道歉来。”</p>
“小事罢了，总是要起的。”她推辞道，“你留着自个儿吃罢。”</p>
“不成……”不待她问缘由，小少年便接着道，“我三哥说了，错虽是因我而起，礼却应该由他赔，不过他不便贸然登门，这糖是我代他送来的，姐姐若不收下，我便是错上加错了。”</p>
令约：“……”</p>
她心下捋了半天也没捋顺这话，却没再回绝，接过了他的糖，又听云飞说道：“我三哥还教我转告姐姐，他眼神并不好使，有那‘能近怯远症’，远看只能模糊辨清人影。”</p>
令约等他说完，但云飞说到此处就再无后话，静默会子不由顶着头雾水地问他：“何出此言？”</p>
小少年呆呆甩甩头。</p>
迎面又吹来阵风，令约瑟缩下，出言来：“今儿外头冷——”</p>
“阿显？”屋外的小少年惊讶出声，歪头看向门槛内门扇底下露出的裤脚鞋面，须臾恍悟，“好呀，可是想躲在这处捉弄我？”</p>
阿显：“……”并不。</p>
令约见状，默默往后撤两步，敛笑看阿显从门后出来，与门外的人挠头干笑：“竟教你瞧见了。”</p>
“如何没去念书？”</p>
“唔，今儿头疼。”</p>
“眼下可还疼？”</p>
屋外的小少年一副担忧模样，落在阿显眼里，蓦然心虚两分，心想：他天然爽朗，我又是他来宛阳后头个认得的伙伴，爱寻话问也是理所应当的，哪里能就此冷落了他？</p>
“不疼了。”他想着跳出门槛，回过头问令约，“我同他顽会子再念书可使得？”</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