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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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帝被带走了，再没人与我交谈，整间大牢重新归于了死寂，只有墙上的油灯火光跃动，不时发出些碎碎噼啪细响。</p>

衣服被血沾了个半透，先是湿涅涅的，又慢慢地干了，半点不透气地紧紧贴在身上，像一层贴肤的薄铠，让我不管是站是坐是靠是卧都只能感到万分不适不说，气味也没多好闻。</p>

说累吧，疲惫感是虚虚飘着的，并不在心内，困倒是真困，就像是回到了高中时期的数学课上，眨一下眼睛眼皮就被粘上了，要用上些力气才能勉强把眼睛睁开。</p>

大概是糖丸的药效过了，我能在困倦中明显地感觉到体内的真气正在一丝丝回复，从丹田处充盈至指尖，让我错觉自己是个正被充气的气球。</p>

我没管在体内乱游的真气，只闭着眼想着些有的没的，比如雾霄的山，山巅的雾，雾间的云，云中的月，月下的松。</p>

然后就这么避无可避地想到了与我一起坐在松枝上的人。</p>

满溟欢，满溟欢。</p>

归功于那个一句“非明君所为”就把狐狸剐了，又为了它劳民伤财地点灯，也不知道图啥的废帝，替我凑上了拼图残缺的一角，我算是捋明白了这前后的因果。</p>

我当万悯荒是怎么死的、满溟欢是怎么伤的呢，敢情是他俩互相屠戮的啊。</p>

我当自己身上怎么莫名功力大增，满溟欢又失了功力呢，敢情是万悯荒把他的功法夺来了啊。</p>

我当为何无论我怎么掏心掏肺，满溟欢都不信我呢，敢情是他已经被万悯荒骗过一次了啊。</p>

我想起在王勋阁内，眼前重现出的那一帧画面，满溟欢眼中藏着几分期待，几分雀跃，浅笑着问：“——接下来我们去哪？”</p>

……</p>

你说说，这**的，关我屁事啊。</p>

我又没拿人钱财，却要替人消灾，这苍穹万里红尘百世，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个如我般无辜受难的人了吧。</p>

该自夸一声接受能力挺强吗？心内的情绪应是激昂愤慨的，应是心碎欲绝的，但可能是我真的太困了，像是失掉了感受力，心里的死水仍是一潭死水，不见光也不见风，就这么静静地沉淀在那里，不来不去，无波无澜。</p>

电视机花屏了就拍拍顶盖，电脑崩溃了就按个重启，人——睡一觉就好了。</p>

被困倦感一点点侵袭蚕食掉了思维，我艰难地把铺在地上的干草聚作一堆，往上面一靠，安然地闭上了眼睛。</p>

仍是无梦。</p>

再睁眼时见到了满溟欢，活的，真人，有呼吸，就站在牢门外，一身云绸月锦星河绣，隔着木栅栏与我对望。</p>

墙上的油灯已经换了一根新的灯蕊，不知道我睡了多久，也不知他站了多久。</p>

拍顶盖修不好电视机，重启装不好系统，学医救不了中国人——显然睡一觉并不管用，满溟欢都站在我面前了，我仍是感受不到任何情绪，只能感受到寒风从边边角角灌进来，把我身上的温度一分分带走。</p>

我清楚他是来做什么的，可他只是站着，久久也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p>

拖久了又有什么意思呢，我把头一偏，准备抓紧时间再阖眼补个眠，就听他叫了我一声。</p>

——“万悯荒。”</p>

又来了。</p>

荒你娘亲的阑尾，把口音纠正了再跟老子说话。</p>

——我想出声怒骂，又觉得没有意义，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我是谁。</p>

——我想出声解释，又觉得没有意义，因为就算他不知道我是谁，我们已经相处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该说的我都说过了，该做的我都做完了，也没能改变什么东西。</p>

所以我只是懒懒地把眼睛转了过去，等着他开口。</p>

结果见我看向了他，他又不说话了，沉默地与我对视了半晌，才侧身叫人开了牢门。</p>

油灯的火光很是晃眼，光影扭扭转转，让我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倒是能看清他手里握着的**，刃上冷光寒如坚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