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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府有一个地方，是别人都去不得的，后花园的一角单独辟了个房间出来，房间外种满了凌霄花，每逢夏秋之交便开得艳澄澄的，热得人心里发烫，只是冬季注定会无花也无叶。</p>
佟柊推开那间小小的房间，里面的摆设极其简单，一张长长的书案上摆了一个排位，还供着香，上书“舍妹春翡之位”，佟柊坐在蒲团上，拎起手里的酒壶，轻缓地洒在眼前的地上，“小翡，新年快乐。”他闭目饮了一口酒，又续上刚才的话，“今年你便是及笄，是大姑娘了，师哥许你喝一点酒。”</p>
他枯坐了一会，许是觉得无趣了，“纪师哥，进来吧，别在外头冻着了。”</p>
“小柊，难道这屋里便比外面暖吗？你也不给咱师妹配个地龙火盆什么的，她可是女孩子，女孩子都该怕冷的。”纪逸从屋外走进来，脸上染上一丝怀缅，仿佛跨入那扇门，就走进了过去的时光。他抚了抚春翡的灵位，叹了口气，坐在佟柊身边，接过酒壶，饮了一口。</p>
“你个小没良心的，现在对师哥说话都不客气得紧。”纪逸装模作样地锤了佟柊一拳。</p>
“师哥，难道不是你说认我这个主上，誓死效忠于我的吗？”佟柊夺回酒壶，垂下眉目。</p>
“是啊，是我，现在想想，真是后悔啊，怎么就认了你这个毛头小子做主，现在天天被你苛待。”纪逸叹了口气，望着摇曳的香火，“我知道你家里的事，总归是知道，你到底不是没心肝之人，那人欠你的，你不过讨回来万分之一，又怎是世人口中传的那般无情？”</p>
纪逸又把酒壶从佟柊手里拿过来，“世人有世人的愚昧，师哥总要护你周全，谁让我是师哥呢，就活该被你苛待。”</p>
静默许久，终于又听见佟柊虚无缥缈的声音，“师哥，我就你这一个亲人了。”</p>
“你别胡说，还有师傅呢，明日咱俩就启程，回荆南山给师傅他老人家拜年去。”纪逸揽过佟柊的肩膀，让他以一种极别扭的姿势靠在自己的膝盖骨上。“你小子就爱胡思乱想，从刚进听音司那时就这样，一点也不肯放过自己。新的一年，师哥祝你总有人陪伴，祝你学会去爱。”</p>
“师哥，我沐浴后收到信，师父驾鹤西去了。”佟柊闭了闭眼，“因为我身上的毒。”</p>
温热的液体打在佟柊的脸颊上，那是纪逸的泪。</p>
温热的液体濡湿了纪逸的衣袍，那是佟柊的泪。</p>
“师哥，被我爱或是爱我，都会不得善终的。”佟柊音调破碎，语意遍地冰冷。</p>
隐约传来前厅的嬉笑声，红红火火的鞭炮声，可是终归隔得太远，暖不起这小小的一间祠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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