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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柊和纪逸就在小小的祠堂里枯坐了大半夜，把一壶酒喝到见底，天色将明的时候，纪逸托着腮望着窗外，“小柊，好像下雪了。”</p>
佟柊抬起头望向窗外，确是片片轻鸿，飘忽着洒向大地，今年的雪来得可真是巧，新年的头一天就迫不及待地来了，今年应是个丰收的好年份，“师哥，师父说不叫我们去送他，谁都不许去。”</p>
“师父可真狠心啊。”纪逸站起身，锤了锤有些麻木的腿脚，“师父师父，去了一个字，那便是父亲了，岂有不让儿子吊唁父亲的道理？”</p>
“师父遗命，自当遵循，下山前师父便有言在先，此一去便与师门再无干系了，是福是厄，由我们自己承担。”佟柊也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衣袍，“可他还是叫我回去，到底还是我害了师父。”</p>
“小柊，师父最心疼的孩子就是你了，整个山门他只赐了你姓，到底还是把你当成自己的儿子了，做父亲的人，又怎么会袖手旁观儿子的苦难，不是你害了师父，这是你们的命。”纪逸走出门，“属下要回去看看家母了，主上回房间休息一下吧，身体要紧，世事无常，还是只能自己看开些。”</p>
“嗯，路上小心。”佟柊在他后面走出祠堂，关好门，走回自己的房间，翻了一件獭兔绒的斗篷出来，径自唤来佟桦，“我要出去赏雪，你帮我备好马车，带些黄酒。”</p>
“主上怎么把这件斗篷找出来了，好几年没穿过的衣裳了，奴才也该给您烤烤火驱驱寒潮气。”佟桦绕到佟柊后面，帮他整理好斗篷，仔细拈在手里看了看有无破损。</p>
“不要紧，你们平素也有打理，只是不穿罢了。”佟柊重新束了一下头发，“你去给我准备东西吧，我这不用你伺候着了。”</p>
“是，主上可要奴才陪着同去，或是派个孩子去伺候着您？”佟桦是察言观色的好手，他感觉到佟柊今天心情很差，而且不是被人算计了的生气，也不是为什么疑难而感到困惑，是真真切切的难过，难过到他人虽还笔挺地站在这，魂却倒了一大片。</p>
“不必了，我想一个人待一会。”佟桦收到了意料之中的答复，微微躬了个身离开了，不过一炷香的工夫便来回禀说东西已经备齐，随时都可以出发。</p>
佟柊让车夫去了城西的一处胜景，那是一处供京城里官员赏玩的园子，名唤疏香园，春季是满园纷飞的杏花，夏季则换成避暑乘凉的柳树，到了秋季变换成清雅高贵的雏菊，冬季则种着遍地艳丽如火的红梅。园中央盘踞着一池活水，这个小湖泊还是皇上御赐的名字，唤落霜池，绕着湖建了各式各样的八角亭，供各位大人游乐赏玩。此刻时辰尚早，昨夜大多数人家都要守夜的，眼下应还在补眠，一年到头地不得多睡一会，好不容易休沐了，自是要多休息一下。</p>
守门人看见佟柊的时候也惊了一下，此时不过辰时刚过，这一位两位的大人都不要休息的吗？小官吏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参见佟大人，恭祝佟大人新年快乐。”</p>
“免礼吧，佟柊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荷包，新年快乐。”然后佟柊就头也不回地进了园子，顾不上听小官吏后面的一句话，“大人，今早里面还有一位大人呢。”荷包分量不轻，这位佟大人一年到头是不会来游园的，不知道这个地方的规矩是守门的小厮要报上里面还有哪些大人在，他们是不是约了心仪的亭子，以免政见不合或是有个人恩怨的大人不小心遇到发生冲突，败了游园的兴致。</p>
可是佟柊去得快，算了，好在今日只有两位大人在，这两位大人应是关系还不错吧，小厮摸了摸鼻子，盼望着不要出什么事，揣起手躲回耳房里烤火。</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