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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奇躺在床上听阿姨讲绘本，他的腿不能动，复健非常辛苦。从扶手这头走到那头，每走一步都耗尽全力，豆大的汗珠往下淌，像从水里捞出来。然后停顿很久，走下一步。走完就是死一回。他很怕复健，宁愿躺着不动。</p>
阿姨是他召回的旧人，May不可能时时在这边，他需要人照顾。</p>
今天讲的是拇指姑娘，拇指姑娘小小的，像花朵一样美。她坐在一片荷叶上飘流而下，遇见蝴蝶、小鸟、金龟子……流啊流，流向奇幻美丽的国度……</p>
元奇睡着了，他整天整夜痛得睡不着，只有此刻寻得片刻安宁。</p>
“阿沅？”</p>
不，她不该这么喊他。</p>
梦里他胡思乱想地挣扎，然而他太累了。</p>
还没睁眼，就被阿姨哄拍着睡去。</p>
阿沅。</p>
阿沅……</p>
“阿沅！”</p>
男孩在门外冲着上面喊，女孩子的裙摆闪过窗户，接着是鞋子蹬蹬蹬蹬下楼的声响。</p>
她跳到自行车后座上：“罗寅，快一点，我要迟到了！”</p>
男孩一笑，卖力蹬车：“你还知道晚啊！”</p>
她撒娇地依偎在他身后，冲着楼上喊：“弟，桌上有早饭，记得吃啊！”</p>
窗口冒出一个粉粉圆圆的小团子，小脸粉白，梳着西瓜头，胖嘟嘟的。</p>
乖乖地应：“姐姐。”</p>
李家是普通公务员家庭，先生太太很恩爱，有一双漂亮的儿女。女儿才貌双全，儿子乖巧可爱，说出去都要羡慕死人的。</p>
5岁的小团子扒着窗口，苦苦等他俩回来，一进门就扑到男孩身上，叫：“哥哥，哥哥。”</p>
罗寅把他抱起来，对李沅笑：“你看他多粘我。”</p>
李沅嫉妒地：“不就给他买了两回糖嘛，炫耀什么！”</p>
小团子吹了一个大鼻鼻泡，糊在了女孩脸上。</p>
女孩大叫。</p>
李沅很疼弟弟，从五岁起就教他弹琴。罗寅陪在身侧，小团子耐不住寂寞，抬头向他求救。</p>
软软糯糯地喊哥哥。</p>
罗寅扛不住天真柔软的目光，将孩子抱起来：“啊，我们好像还有巧克力没吃哎！”</p>
“罗寅！”</p>
“阿沅，不要那么小气嘛。”</p>
“不行，再给他吃糖，他会蛀牙的！”</p>
“没关系啊，再吃一颗嘛。”</p>
小团子趴在男孩身上咯咯笑。</p>
一家人乐不可支。</p>
“哈哈哈哈……”</p>
童年的笑声穿越耳膜，元奇骤然惊醒。</p>
他木着脸，额头全是汗，眼角分泌的泪水干涸了。</p>
脸痛得麻木，肿胀、扭曲、疼。</p>
永无休止。</p>
“阿姨，别再念这一章了。”</p>
“阿沅，故事书都念完了。”</p>
“别这么叫我。”</p>
老人戴着老花镜，慈祥地笑道：“这么久改不过嘴来了，你和你姐姐长得真像。”</p>
他最不愿意的也是和她相像。</p>
无奈，他们是血亲。</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