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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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实不擅长撒谎，对伏见猿比古更是，到了只要开口说第一个字就被对方看穿的地步，与其说是被了解彻底，还不是说是单纯的毛骨悚然，伏见敏锐的直觉大多和自己有关，从以前就是。</p>
偏偏却看不透最简单的问题，让八田不得不去怀疑对方根本不想面对。</p>
如今，想到这个人的时间也渐渐短了起来，有什麽跟着无奈一起从他心上抽离。</p>
因为掌握不好距离、因为无法阻止对方靠近，所以只好由八田来后退，即使知道自己身后不是深渊，那种不甘心却快要等同于深渊了，算了，不想要再思考对于伏见的问题了。</p>
八田果断放弃，他的大脑已经超速运转许久，从被对方一股脑塞了关于「康斯坦兹」石板的知识与假说，加上一连串毫无意义的问话，他们没有探讨出像样的结果。</p>
很多的疑问，是当一个人消失之后，看背影才会不断冒出来。</p>
──草薙到底想要做什麽呢？</p>
同样的问题在脑海中不断盘旋，试着抽丝剥茧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无力感，八田第一次认知到，搞不好，草薙的世界也许从十束与周防死后就和自己看到的不一样了，他们一同战斗、吵闹与赌气的虚掷光阴，都无法弥补那个巨大的漏洞，那两个人没有墓碑，遗物只有回忆，那些回忆曾经是草薙不可取代的人生，他认真看待过对方吗？</p>
八田眼前闪过，自己埋怨对方不顾吠舞罗跑去德国的画面，这种场景其实不多，也非每次都会有谅解，不知不觉，那双瞳眸从淡淡讨好的歉意，变成了褐色的深不见底，草薙永远会笑着把一切带过，八田现在却朦朦胧胧懂了，那是放弃什麽之后的眼睛。</p>
是时间、是他自己，也是这个世界逼迫草薙得继续向前走，他们都是罪魁祸首。</p>
「就算他逃走了，我又为什麽会想到这些啊？」八田喃喃自语。</p>
待在侦讯室中的时间时在漫长无聊，能不断在脑袋中思考的问题，全都是草薙出云，不是他有感而发，而是有某种说不清楚的东西涌了进来，他能感受到自己彷彿在水面漂浮，却也能看见深海的澎湃，八田不解的抓抓头，咕哝道：「像是被人强硬塞了什麽到脑袋裡面……」</p>
「不过，要是草薙哥平常就在想这些的话，会很辛苦吧？」</p>
语气不由自主的低落起来，八田不太明白，这是同情还是共感，因为没有人会阻止八田悲伤，可是草薙阻止了他自己，草薙让自己如同置身事外一样，冷静明确的去分析每一件事情，每个条理都能说的八田头昏眼花，现在八田觉得整个吠舞罗包括自己，其实都被纵容着。</p>
如果说出口的抱怨不刺耳，大概会被当成撒娇吧？</p>
「某种程度上，草薙哥自己也很过分啊。」八田捶了一下自己的腿，然后胸口更闷了，他喘着气骂道：「不是说可以依靠我吗？结果还不是自己一个人决定就──」</p>
逃走了，真的是逃走吗？</p>
情非得已，八田不相信那套畏罪潜逃的官方说词，草薙肯定是发现了不能留下来的理由。</p>
而他不想要自己就是那个理由。</p>
「到底为什麽打晕我？现在受伤了，也不能去医院啊！因为草薙哥很少受伤，所以包扎技术烂的一蹋煳涂，每次还不是我跟镰本轮流做的，而且还特别喜欢靠在别人肩膀上打盹，也不想想看，因为不想挨揍，所以只好默默忍耐下去的人是什麽感受。」八田说着说着，当哽咽爬上喉咙时，自己都有些讶异，他没有想过自己会在意草薙到这种地步，即使不愿意去想对方，脑袋思考思考着，意识又跑到那些泛黄的回忆裡。</p>
为什麽要枪杀「赤之王」？</p>
为什麽要打晕自己，然后逃走？</p>
为什麽要要拿走自己的终端，是不是裡面有拍到scepter4的机密？</p>
还有……为什麽要在烦躁无比的时候，吻了自己？。</p>
如果在乎的人只有自己一个，不是显得非常可笑吗？八田深吸了一口气，可笑也无所谓，得不到答案也没关係，突然明白，在他不想要把对方打趴在地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输了。</p>
现在的八田美咲，只是单纯很想见到草薙出云。</p>
无关石板、无关氏族、无关那些讲着大道理的王权者，他只是作为一个人，想见到另外一个人而已。</p>
真的，有那麽多「为什麽」吗？</p>
总归一句话，八田只是想问──为什麽这个人不愿意和自己分享一切、不愿意信赖自己？</p>
有困难的时候一起面对，才是同伴啊。如果是因为你的话，跟全世界为敌都──</p>
等等，他刚刚想说出什麽？八田一愣，他的脸迅速通红起来，手足无措，不会吧？</p>
自己怎麽可能会……那不应该向对方说出的话，燥热的思绪像是找到了支架的藤蔓，缓缓攀附上来，八田感觉自己的呻吟大了点，咬住上颚也无法抑止住，过于痛苦的感官让他脑袋裡的草薙化成黑幕，等人回过神来，已经在地上汗湿淋漓的打滚了。</p>
scepter4的人走近了，他免强撑住自己的身子，摆摆手说没事。</p>
几个情报科的面带狐疑退后了，八田看见其中一个人开始按下他的终端。</p>
这一次，却是八田自己的终端响了，手錶上显示传来一则新讯息。</p>
寄件者的标示是绿色的，隐约带给他不好的预感，等到八田不假思索点开后，才开始后悔。</p>
这个介面不会吧？还有人在用Jungle？</p>
三个方块骰子和电子音出现了，是他尘封已久的中学时期，和伏见结识之时，带有恶意的间谍软体也藉由毁灭，把他们两个人更加紧密的牵连在一起，如果要问八田后不后悔，他到现在也没有结论。</p>
也不是没有想过，如果没有各自带着一点扭曲相遇，而是以更加正常的方式做朋友──那他们恐怕不会有那麽顽固的羁绊。</p>
谁要跟你做朋友啊？几乎可以想像出伏见露出蔑视的眼神。</p>
八田苦笑了一下，然后才想到，现在对方的目的，恐怕也不是和自己做朋友吧？</p>
还真是，不管怎麽样被吃得死死的、翻不了身。</p>
八田摸索着小小的萤幕，他没有把画面放大到空间中，因为scepter4的人还在附近。</p>
Jungle自从绿之王比水流死去之后，因为缺乏更新而逐渐被市场淘汰了，然而，八田还隐约记得，在他们处理残党时，还有不少情报屋曾抱怨，现在还没有任何一个系统可以彻底攻略Jungle的内部运作机制，也就是说，若是在Jungle关闭会员以前加入，到现在还能拥有，不设限的绝对机密通讯。</p>
可是，他认识的人中，谁会去用那种几乎是敌人的软体？</p>
而且，还不知不觉把自己的手表都设定好了，远端下载可以做到吗？</p>
有足够能力的人理应第一个就被撇除啊，因为伏见就在楼上，他就在办公室中，声称要和青之王讨论一下关于今后的伙食问题，让八田彻底无言，完全不想问自己到底要被关多久，果然还是逃出去比较好，得回去见安娜，不能让她不安。</p>
然后，胡思乱想一堆之后，八田的手指恍惚点开了邮件。</p>
裡面只有一句话，他一读完就知道寄件人是谁了。</p>
「照顾好安娜和你自己，对不起。」</p>
前文还算合理，后面的「对不起」是什麽意思？</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