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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p>
陈凌和陆识忍回到上沪的时候将近凌晨光景。</p>
最繁华的上沪收敛了喧哗和烟火气，唯剩几座高楼的霓虹灯招牌闪烁不止。</p>
船客们像呆鹅般排队下船，久违地踏及土地，愣头愣脑四下张望亲朋的面孔。</p>
托举租车广告的瘦个司机见人下菜的本事全沪第一，推开几个穿着朴素的“乡巴佬”，对着陈凌两个点头哈腰谄笑：</p>
“先生们，坐车么？十分钟八角钱。去哪都行，只这个点了，不去乡下和苏河那的棚户——呃加钱也能去。”</p>
“乡巴佬”里的男主人搂着儿女怒问道：“我们电话早早约好的，怎么还去揽别人的生意！”</p>
司机咦了一声，鼻孔里喷出轻蔑，“我又不是跑了。难道说好一定先送你们一家？什么钱配什么脑子，真是。”</p>
“你！你！”</p>
眼看两边要吵起来，趴在男主人肩头睡觉的小女孩**眼睛，瘪瘪嘴，瞧见两个很好看的哥哥，便咯咯地浅笑，好像一辈子不会有烦恼。</p>
陆识忍眉峰微展，把困得脱了力气、强撑着站直的青年搂在怀里，“抱歉，我们不坐车。”</p>
送陈父回吴城前他们把别克停在了附近广华银行的自取车库——因很有信用和社会地位，明后天再付费亦不要紧。</p>
且不说处事圆滑的司机如何当着“乡巴佬”一家的面痛骂两人穷酸装阔，陈凌被陆识忍背着走，吹了好一阵风，竟不困了，恍惚醒来，发现自己坐在副驾驶位上。</p>
车里没有开灯。</p>
“醒了？”</p>
“嗯，不开车么？到家了？”陈凌感觉胳膊上有点痒，一摸，两个教蚊子叮出来的包。</p>
陆识忍握着方向盘沉默片刻，轻咳一声，“汽油被偷了。”</p>
“欸？！”陈凌猛地坐起来，“李经理不是说他们的车库绝对安全么……现也没有汽油可买，租车、租车——我们要走回家？”</p>
“……嗯。或者等到明天早上。”</p>
在男人平静幽深的注视下，陈少爷依稀想起一些下流的梦境，面上一热，慌忙开门下车，“那、那我们便走回去罢。反正，反正我不困了。咳，见见这座只能寂静五个钟头的城市的侧影也别有意趣。”</p>
[冷白的街灯照亮了回家的路。]</p>
这是一句很质朴的中学生习作用语，如今陆识忍以为它传递的情感格外丰富动人。</p>
灯影重重，整座城市伏于海岸，扑朔浮动的夜雾里两个年轻人并肩穿行。</p>
青年说着说着又困了，“唔不要，我自己能走。”</p>
“我没事，还是我背你——”</p>
陆识忍灰黑色的眼睛里流动着夏季的温度，垂在腿侧、骨节分明的大手被对方懒洋洋地随意抓了几次才轻轻勾住手腕。</p>
于是双方自然而然地改为十指交叉的牵手。</p>
“这样就好。你拖着我走，嗯。”</p>
道旁草丛里蛙鸣虫叫断断续续地响，虽是大都会，又与寻常乡下一般可爱。</p>
他们走得相当慢，在船上待了一整周的身体极为倦怠，而精神愈来愈清醒。</p>
恪守规则的时间很愿意为之稍稍推迟星夜落幕的脚步。</p>
他们走过一条条无人的街道，坐在公园旁的秋千上闲谈……</p>
时间渐渐不能再优待什么。</p>
青蒙蒙的天空驱散每一种静谧。</p>
![[综英美]残次品](https://txt.77comic.com/files/article/image/44/44058/44058s.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