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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再见。</p>
我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不可名状的悲伤。我觉得自己似乎就快要想起一些什么了，呼之欲出，却又卡顿舌尖。</p>
我该去找李彦廷了。</p>
我掀开露台的帘子，果然看到李彦廷。他坐在软塌上，正对着大开的窗户，小桌上放着一壶酒。很大的一壶。</p>
这可能是全年最冷的一个晚上，没有下雪，但是前几天的积雪还厚厚地堆积在花园里。空气似乎都被冻住了，天幕呈现出一种纯粹的寂蓝色，显得非常空旷和高远。</p>
“你来了。”李彦廷眼神空空地看着窗外的天，也不回头，“坐。”</p>
我坐到他对面。</p>
**下面的软塌烧热了，很温暖，但从大开的窗户飘来的刺骨寒意却还是侵入了四肢百骸，让我整个人都很紧绷。</p>
他塞了一个暖炉在我手里，炉套绣工精致，还带着香味，也许是湉甄公主刚刚留下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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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要送她走了。”他说，眼神空空。</p>
他笑了一下，那绝不是一个让人感到舒服的笑，也不痛苦，就是空，像是一切都失去了：“当年，朕从父皇手上接过这一切的时候，以为自己握住了天下最大的权力。朕会用这些权力去做许多事，让天下一统，让江山不朽，让千秋万代之后的所有人都称颂朕的功绩。可是这么多年，朕发现，朕手握这权柄，却连最爱的人都保护不了。”</p>
我没有说话。</p>
他终于把视线转向我，跟我说：“你跟你哥哥，长得真的很像。”</p>
他的眼睛里什么也没有。窗外的雪光映在他的半边脸上，让他看起来活像一只鬼。</p>
然后他问：“鹿琛，你可愿进宫？”</p>
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我不知道他当年有没有这么问过鹿商，是如何期冀或者热切的眼神。我只知道那一刹那间我仿佛抽离，又回到了上一个身体里，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鹿商的抗拒与绝望。</p>
我扑通一下跪到他面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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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的家书里写到他很钦慕皇上，可他还是后悔进宫。”我看着他的眼睛，用一个死人对他进行道德绑架：“我哥的才华十倍于我，我这样说可能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但是我还是想像他想的那样，站在朝堂上，为这个国家做一些事。”</p>
我死死地盯着李彦廷的眼睛，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一些什么。虽然我并不知道我到底想看到些什么。</p>
可是他开口的时候我知道，我讨厌那些。</p>
“钦慕朕？”他冷笑了一声，“不，他恨我。”</p>
我忽然间恼怒起来，想哭，想发脾气，胸中的火气无处可去。我很确信，我一点也不想听到他再提起鹿商。我觉得泄气，也觉得疲惫，可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这么待着。</p>
这很古怪，因为我曾经就是鹿商。可这时候，一种疯狂的占有欲几乎要把我逼疯，把我自己都要变得不认识我自己。</p>
“你跪在那里做什么？起来。”</p>
我站起来的时候，膝盖划过一阵钻心的痛楚。这没什么，肌肉或者骨头的正常反应而已，然而那一瞬间，一个念头在我心中无比强烈地升腾。</p>
——我不想跪在他身边，我要站着。</p>
他向我伸出手：“过来。”</p>
我向他靠近一点，他就一把把我捞到他身前坐着，然后双手环过我，在我的胸**叠。接着，他把脸靠到我的后颈上，静止不动了。</p>
我瞬间惊悸震悚，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头皮。我几乎想要呕吐。</p>
我很熟悉这个姿势，在我是鹿商的时候，他就喜欢这么抱着我，批奏折，或者是写几首酸诗调调情。</p>
他的双手还是那样环抱着我，有力而温暖。他的味道还是那时候的，没什么变化，只是混杂着一些酒气，还有，浓浓的绝望与颓丧的味道。</p>
我满怀眷恋地笑起来，抬头望天。</p>
眼泪疯狂地流出来，几乎要在我脸上冻成冰碴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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