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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p>
芙蓉晓梦，帐暖沉檀。</p>
寄奴小步行至榻前，但见绡帐垂落，绡帐之后，隐约可见云丝遍撒，一道单薄的身影仿佛正自酣睡。</p>
他极小心地上前一步，半跪在脚垫上，探手触碰那截搁在榻边的指尖。</p>
却不想那人正在半梦半醒间，与他指尖相触，竟就此睁开了眼。</p>
这一觉睡得酣甜，直至此时，才感到身上酸痛非常，好似被车碾过一般。</p>
楚玉凝不想内室有人，甫一睁眼，便同帐外那人四目相对，险些惊叫出声，定睛再看，方才清醒过来。</p>
“……川儿？”</p>
话说出口，他自己先怔了怔——那嗓音嘶哑，浑不似往日。</p>
寄奴应声道：“孩儿请爹爹安。”</p>
楚玉凝垂眸笑笑，强忍**不适拥被坐起，这才发现身侧空空，陆仲殊已然离去。</p>
“你……”与寄奴独处，尤其是此时，他总有些不自在。</p>
寄奴静候片刻，不见下文，便道：“爹爹可要先用膳？”</p>
“啊，好。”</p>
下人早候在外，此刻手捧器具鱼贯而入。</p>
楚玉凝脚尖触地，才下床便险些腿软跌在地上，他体内的精气好似已被榨干，此刻便连抬手都嫌费力，好容易一番梳洗更衣，已过了一炷香的功夫。</p>
而陆仲殊始终未曾露面。</p>
楚玉凝在桌前坐下，不由心生怨恼。</p>
昨夜两人几番云雨，到了最后，他更是被陆仲殊折腾得昏睡过去，如今他腰酸背痛，始作俑者却早早地溜了。</p>
得亏这厮还记得为他清洗更衣，若非如此，活脱便是个事后不认账的纨绔。</p>
思及此处，楚玉凝不禁低骂一句。</p>
却叫寄奴听见了动静，抬首问：“爹爹何事？”</p>
“……无事。”楚玉凝忙收敛颜色，对他笑道：“川儿多吃些。”</p>
他胃口不佳，只草草吃了半碗粥便停箸，思前想后，到底是气不过，和声问寄奴：“你父王可在府中？”</p>
寄奴咽下一口粥，乖巧答：“今日岁除，父王进宫去了。”</p>
竟已是岁除了。</p>
楚玉凝方才恍然，暗道自己日子都过糊涂了，又问：“川儿怎生不与父王同去？”</p>
寄奴道：“父王道，爹爹醒后若瞧不见人定会着急，因此命孩儿在府中陪着爹爹，迟些再入宫去。”</p>
心中那丝恼怒顷刻间烟消云散，楚玉凝转开头去，避过寄奴悄无声息地笑了一笑。</p>
这一日于他却是清闲。</p>
陆仲殊走前特意吩咐过，叫寄奴好生看顾自家爹爹，便是担心楚玉凝这闲不住的性子，不肯安生歇息，而要同下人一道布置王府，有寄奴在，总还有人多少拦上一拦。</p>
他却是十分小觑了自己——楚玉凝叫他弄得几乎坐不住，哪还有功夫考虑别的事。两人用罢早膳，寄奴又逗留了一个时辰，便动身进宫去了，而楚玉凝终于支持不住，将人送上车后，重回房中休息。</p>
他原想着小憩片刻，熟料实在精神不济，阖眼便又睡去。</p>
这一觉却不甚安稳，朦胧间总听着有人来回走动，烦不胜烦。可楚玉凝困倦已极，饶是如此也没能睁眼。后来终于睡沉了些，依稀还做了个梦，那梦却不是好梦，他只记得自己忽然一阵心悸，睁眼时，额前满是冷汗。</p>
寄奴已入宫去了，侍女红照正跪在床头，手里举着块湿帕子，担忧道：“公子……”</p>
楚玉凝转眼去看，只见窗外华灯错些，已然入夜了。</p>
他接过帕子拭净冷汗，又漱过口，低声问：“什么时辰了？”</p>
“申时三刻。”红照惴惴道：“公子方才…瞧着不大舒服，似是被魇住了，奴婢斗胆，这才将公子唤醒。”</p>
楚玉凝有些愣怔，他已记不得梦中情景，胸口阵阵心慌却没有消失殆尽，仿佛即将发生什么事情，他却被推到局外，寻不见一丝痕迹。</p>
这感觉很不好，但他无人可以倾诉，只有强笑道：“可用过膳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