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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傍晚，炊烟袅袅。</p>
杜若给司机打招呼说再见，正要拎箱子，发现已被景明拎起。</p>
她也没和他争，反正拗不过他。</p>
她领了他沿小路往山上走。</p>
很快走进那处寨子。</p>
矮楼里飘出阵阵烧饭香。黑溜溜的小孩子光着**玩泥巴，小土狗摇着尾巴跑来跑去，老爷爷坐在门口的板凳上抽烟袋，老奶奶在鸡舍前“咕咕咕咕”喂着米，粗衣裤的中年男人赶着牛羊回家，脚上沾满了山间的泥……</p>
他们稀奇地看着进寨的两个年轻人。</p>
与世隔绝的小山村里，人们的笑脸安详而平和，如大山般纯净自然。</p>
“春丫回来啦？”乡亲们热情地招呼，杜若笑着拿方言回应，往家走。</p>
走出寨子几百米，上了个小山坡，一间当地风格的小矮楼立在坡顶。</p>
杜若压抑住心底的一丝尴尬困窘，走进屋：“妈妈，外婆。”</p>
脑袋一麻。</p>
去年，她把家里重修过，原来的土房子拆掉建了新房，家具也全换了。</p>
但妈妈和外婆的生活习惯没有变，这一两年住下来，堂屋又跟灶屋打通，合为一体，堆满柴火蛇皮袋等杂物。煤气灶也不用，在家里重新堆了个土灶，煤烟将墙壁熏得漆黑。碗柜里鸠占鹊巢地堆着种子，锅碗瓢盆筷子一股脑儿全放灶上。</p>
天井、灶屋、堂屋到处乱成一团。</p>
她脸皮子有点儿辣。</p>
景明已走进来，扫一眼四周，目光落在杜母脸上。</p>
他判断了一秒，面前的女人皮肤暗黑满脸皱眉，面相比他奶奶还老，但她手上打着绷带，而另一位更年长的老妪颤巍巍走了出来。</p>
他点了点头，说：“阿姨好。外婆好。”</p>
家里突来生人，还是男性，杜母有些拘谨地看了杜若一眼。</p>
杜若：“妈妈你不记得啦。他是景明呀。”</p>
“景明？”杜母唬了一惊，更加局促，她不会普通话，说着方言，“景明啊？他怎么来了？快坐快坐！”说着忙给他搬凳子。</p>
她手不方便，景明立刻上前：“我自己来。”</p>
杜母听不太懂普通话，杜若拿方言给她讲了，让她不要太局促。但杜母显然把景明当恩人，诚惶诚恐，远远地站着也不敢靠近。</p>
景明倒和平常一样，到哪儿都不会不自在，左右看一看，问：“我住哪儿？”</p>
“我房间吧。”杜若带他进去。</p>
虽说是她的房间，但没住过几晚。她长期不在，床都没铺，室内也没打扫。</p>
杜若：“先把行李放下，准备吃饭。我过会儿打扫了，给你铺床。”</p>
景明：“嗯。”</p>
杜若走去灶屋，杜母把她拉到一旁，说以为只有她一人回来，饭菜随便做的。但景明来了，还是得杀只鸡。</p>
杜若“哦”一声，出去鸡圈抓鸡，拔完毛洗干净了进屋。</p>
景明正站在天井里，好奇地张望着矮楼木窗。一转眼，见杜若拎着只光溜溜的鸡走过。他一脸懵地跟她进灶屋。</p>
她走去灶台边，鸡切成小块，麻溜地扔进开水里焯一下，手指飞快剥了一堆葱姜蒜，又迅速清洗出土豆木耳黄花菜。焯好的鸡块捞出来，重新烧锅，放油盐酱醋翻炒，加各式佐料。不一会儿一道黄焖鸡就做好了。她又炒了几样小菜。</p>
饭菜端上桌，四人围桌而坐。</p>
杜母忐忑地讲着方言问杜若，景明会不会嫌弃家里饭菜不好。但他似乎胃口不错，那黄焖鸡有一半被他给吃了。</p>
吃完饭，杜若给他热了水，让他去冲凉。她收拾完碗盘，又去他房间里扫地擦桌，给他铺床。</p>
景明洗完澡走到门口，就见她跪趴在床上抚床单。女孩的手小小的白白的，把皱皱的床单一点点抹服帖，边角掖好了，再满意地拍拍枕头确定松软。</p>
忙完了，又站到床上给他挂蚊帐。</p>
她仰起头，刚举起手臂，感觉床板一沉，身后有人靠近。下一秒，他的手臂拢过来，接过她手中的绳子，系在环扣上。</p>
杜若被他圈在臂弯里，突地心跳加快。他呼出的气息灼热湿润，落在她耳朵上。她又痒又躁，不知如何是好。</p>
他慢条斯理地系好了绳儿，转身去系另外三个角。</p>
床板随着他的走动轻轻晃动，她脸发热，也有些站不稳，坐下来溜到床边，滑下床去，站了一会儿，等他把蚊帐挂好了，要说点儿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p>
倒是他先开口：“你早点儿睡吧。累一天了。”</p>
“……嗯。”</p>
毕竟妈妈和外婆都在家，多留不便。</p>
杜若慢慢走出去，关上房门，捂着砰砰的胸口，喘了口气。</p>
她回去爬上妈**床，睡下。</p>
妈妈依然紧张：“他怎么会突然来我们家？”</p>
杜若含糊道：“明伊阿姨让他来看你。”</p>
“我有什么好看的？都快好了。”</p>
“你别管那么多了，睡吧。”</p>
妈妈仍忧心忡忡：“家里没有好吃的东西，集市也刚过，你要是早说，我就该买点儿牛羊肉回来。”</p>
杜若没吱声，翻个身早早睡了。</p>
可迷迷糊糊中，总感觉妈妈起床又回来，再起床又回来，一直持续到鸡鸣天亮。</p>
妈妈长长叹了口气，这下杜若也醒了：“你干嘛呀，一晚上的折腾。”</p>
妈妈愁道：“家里太破烂，他肯定住不惯的。”</p>
杜若怨道：“你能不能别想那么多？”</p>
“不是我想多，他一晚上没睡。半夜里，还一个人去外头坐了好久。”</p>
杜若一愣。</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