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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4</p>
杜若溜下床去看, 景明已经回屋, 房门紧闭。想敲门, 又怕他睡了。</p>
天已大亮, 她心事重重做了会儿家务。</p>
半个多小时后, 景明开门出来。</p>
杜若家没有专门的早餐, 昨夜的剩菜剩饭热一道了就端上桌做早饭。</p>
吃饭时, 杜若留心看景明，他的确没什么精神，兴致不高, 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疲惫，脸色也不好看。他一不说话，杜母更是噤若寒蝉, 一屋子的低气压。</p>
他犹自未察觉。</p>
吃完早饭, 他放下筷子说去睡个回笼觉，又回屋了。</p>
杜母紧张地问杜若他怎么了。</p>
杜若皱眉：“他的事儿你能不能别管了？”</p>
杜母和外婆回了房间, 安静如不存在, 怕吵到景明睡觉。</p>
杜若收拾完灶台, 出去喂鸡, 整理菜园子, 剁猪草。喂猪的时候她对着胖猪仔叹气，也不能杀头猪给景明吃呀, 过会儿去寨子里换点儿羊肉？</p>
家中里里外外忙活完，太阳已升到树梢, 夜里黑暗的森林变成一片碧绿。光影穿梭, 鸟叫清脆。</p>
杜若望着大山，想了会儿，回屋找了个小竹筐系腰上，拿把小镰刀就要出门。</p>
经过天井，景明正好开门，见她这样子：“去哪儿？”</p>
“去山上摘点儿东西。你要去走走吗？”</p>
“好。”</p>
两人出了门，绕去屋后走上山坡。</p>
杜若见他气色仍不太好，问：“刚睡着了吗？”</p>
他含糊地“嗯”一声。</p>
她迟疑半刻，小声：“是不是住不习惯？”</p>
他愣一下，道：“不是。你别多想。”</p>
“我还好啦，我妈特紧张。看你没睡，她也一夜没睡好。”</p>
景明不吭声了。</p>
“条件是有点儿苦，你将就一下吧。”</p>
景明还是没答，过好久了，问：“从小生活在这里，觉得苦吗？”</p>
杜若被问住了，抠抠脑袋：“没想过这个问题。习惯了。”又轻笑道，“你多看看树梢，或许会碰到小松鼠呢。”</p>
景明听言抬头。</p>
清晨的山林，空气湿润而清新。金色的阳光从高高的松木榉木中洒下来，在林间切割出一道道光束，细细的尘埃和水汽漂浮着，梦境一般。</p>
阳光下，绿叶鲜翠如绿宝石，仿佛能滴出水。世界静谧无比，鸟儿雀儿在树枝间蹦跶，啾啾叫；小松鼠摇着大尾巴穿来跑去，窸窸窣窣。</p>
景明目光缓缓落下——杜若在前头一米开外，穿着当地的民族服装，宽松的白色绣花短衫和布裤子，露出细细的手腕脚踝。</p>
他一路跟她身后走，不知是因着山林还是什么，渐渐，倦意消散。</p>
杜若走到一棵树旁蹲下，拿手拨开地上厚厚的枯叶和松针，一丛胖头胖脑的松茸冒了出来。她用小镰刀小心地把它摘下。</p>
景明蹲在一旁看，奇怪：“你怎么知道这下边有？”</p>
“前几年都在这儿摘的。”杜若把胖胖的松茸放进小竹篮，又用落叶把地上的坑掩盖好，“把它的根保护好，明年又会长啦。”</p>
景明把篮里的松茸拿出来看，软嫩Q弹，还很湿润，摸着手感不错，于是，他拿指甲掐了一下。</p>
杜若：“鸡鸭鱼肉是比不上了。但这山里的野生菌，你在其他地方找不到更好……哎你掐它干嘛？！”一把夺过来塞小筐里护着。</p>
景明：“切。最后还不是被我吃。”</p>
杜若白他一眼，继续前行找蘑菇。许是心情不错，脚步轻快。</p>
景明看一眼她的背影，不自觉间弯了下唇角。</p>
她这棵树下刨刨，那棵树挖挖，一会儿就装满了小竹筐：“这个也是松茸。这是牛肝菌，青头菌，鸡枞，鸡油菌……”</p>
景明脑仁疼：“我去。蘑菇开会呢，每个的名字你都知道？”</p>
杜若：“在这儿长大，哪能不知道？”</p>
景明：“你是采蘑菇的小姑娘，背着一个小竹筐，就差光脚丫了。”</p>
杜若噗嗤笑出一声。</p>
筐子装满了，往山下走。</p>
杜若说：“回去走另一条路吧，带你看看山里的梯田，好不好？”</p>
景明说：“好。”</p>
山间小径传来叽叽喳喳的讲话声，一群背着书包的小孩儿走过，好奇地看着景明这个外来人种。</p>
杜若笑：“上学去啊。”</p>
“是嘞。”</p>
其中有个小女娃，眼睛大大的，皮肤黑黑的，有些害羞，穿着和杜若一样小小的白色绣花短衫和布裤子。</p>
景明多看了她一眼，问：“你小时候就这样？”</p>
杜若：“差不多吧。”</p>
景明：“你们什么民族？”</p>
杜若：“白族。”</p>
景明：“白族长那么黑？”</p>
杜若立刻就剜了他一眼：“拿蘑菇毒死你！”</p>
他呵呵一声，又问：“怎么背着书包还背着竹篓？”</p>
“上下学的路上摘猪菜呀。”</p>
走出去不一会儿，视野开阔起来。大大小小的梯田铺满各处山脉，山中绿色由浅至深，一抹一抹，夹杂着黄色橘色红色，绚烂多彩。零星的小湖泊像一块块碎镜子。</p>
种地的村民戴着斗笠在田间劳作。小伙姑娘唱着山歌，歌声悠扬，在阳光山林里回荡。</p>
杜若拿着把小镰刀，背着手在田埂上走，边走边不由自主哼起了歌，</p>
“山清水秀太阳高，好呀么好风飘，小小船儿撑过来，它一路摇啊摇，为了那心上人呐，起呀么起得早……”</p>
景明听她唱着细细的曲调，看她马尾在后脑勺上晃荡，阳光把她细碎的发染成金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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