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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时代,有次走在新宿后面的小巷子里,看到一个像是黑社会的人同两个年轻白领打架。中年黑社会怎么看都是一副寒酸相,两个白领倒是体格强健,加上喝了酒,两人有点小瞧对手了。孰料黑社会大概受过拳击训练,他觑准机会,握紧拳头,一言不发,瞬间出拳将两人击倒在地,再用鞋底狠狠地揣了几脚。估摸肋骨被蹬断几根吧,反正模模糊糊听到类似的声音。这个男人随后若无其事地扬长而去。当时木野就想,这才是老把式,废话不说,大脑中预先计划好动作步骤,不等对手做好准备便迅速将其击倒,对倒地的对手毫不踌躇地再施以最后的致命一击。然后离去。普通人想打赢他根本没门。</p>

木野想像着神田也像那个黑社会一样,数秒钟之内将两个男人打倒在地的情景。如此想来,神田的姿容总好像让人联想到拳击手哩。可是,这个雨夜,在这儿实际发生了什么,木野是不可能知道的,神田又不愿意多解释。越想谜越深隐。</p>

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大约一个星期,木野与一名女客人上了床。她是木野同妻子分手后第一个**的女人。年龄三十或三十刚出头一点,总之就这上下。能不能归入美女的范畴得稍微斟酌一下,不过她的头发又直又长,鼻子短短的,身上有一种招人眼的独特氛围。举止和说话的样子总给人无精打采的印象,想从她表情中读出点什么几乎是徒劳的。</p>

女人之前也来过好几次,每次总是跟一个差不多年纪的男人一同来。男人戴一副玳瑁框的眼镜,像昔日“跨掉的一代”似的下颌蓄一撮尖蓬蓬的胡须,长头发,看他不系领带的样子,大概不是普通的打工一族吧。她总是穿一袭窄长的连衣裙,将苗条的体形衬得越发好看。两人坐在吧台前,喝着鸡尾酒或者雪莉酒,偶尔悄声交谈几句。他们坐的时间不很长。木野猜想,大概是**前的调情酒吧。或者是**之后也说不定。两者都不好说,但不管怎样,两个人饮酒的方式总令人联想到性行为,绵长而浓烈的性行为。两人都表情匮乏得近乎不可思议,尤其是女人,木野从没有看见她笑过。</p>

她有时会跟木野搭话,总是关于当时正播放的唱片的,乐手的名字啦,曲名啦。她说她喜欢爵士乐,自己还收藏了一些黑胶老唱片,“父亲经常在家里听这类音乐,我喜欢更新潮一些的,不过一听到这些就会怀念起从前。”</p>

是怀念音乐,还是怀念父亲,从她的语气中判断不出到底是哪个。不过木野没有追问。</p>

说实话,木野很注意不想跟这个女人产生什么瓜葛,因为看上去她的男伴不欢迎他和她变得亲近起来。有一次和她一本正经聊了些音乐方面的事(有关都内二手唱片店的信息以及唱片保养),后来,男人用冷峭中带着狐疑的目光盯向木野,就好像两人之间有什么秘密一样。木野向来很留意,尽量跟这类麻烦保持距离。人类所拥有的情感中,恐怕没有比嫉妒和自尊性质更恶劣的情感了。但不知什么原因,木野却一再遭遇来自这两者的麻烦。总觉得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刺激到别人的阴暗之处呢。——木野有时候情不自禁会这样想。</p>

那个晚上,女人是一个人来的。店里除了她没有其他客人。那是个雨下不停的长夜。门一拉开,裹着雨的气息的凉风钻入店里。她在吧台前落坐,要了一杯白兰地,对木野说播一张比利·哈乐黛(Billie Holiday)(比利·哈乐黛(1915年4月7日—1959年7月17日),美国爵士乐歌手、作曲家和演员,美国爵士乐坛的天后级巨星。她的一生非常苦涩晦暗。她来自破碎的家庭,在贫民窟长大,年幼时被**,一个人在孤独中挣扎着长大。成年后,她**、坐牢、酗酒,最后孤独离世。也许正是由于身世的凄惨,她的演唱总是很有感染力,能够很好地诠释出歌曲的内涵,渗透出生命幻灭的悲壮。)的唱片吧,“最好是很久以前的”。木野将一张哥伦比亚公司发行、收录有《我心中的佐治亚》(Georgia on my mind)的黑胶老唱片放到唱盘上,二人默不作声听着唱片。她又说反面也可以播一下吗?他按她说的做了。</p>

女人花了很长时间喝掉三杯白兰地,之后又听了好几张老唱片。埃罗尔·加纳(Erroll Garner)的《月光》、布迪·德弗朗克(Buddy DeFranco)的《说不出口》。开始木野还以为她在等一直同来的那个男伴,直到将近关门的时候,男人也没有出现。女人似乎也不是在等男人到来,其证据便是,女人一次也没有看过表。独自听着音乐,沉默不语中任思绪遄飞,不时倾欹白兰地酒杯。女人虽然不说话,但好像并没有闷得难受的样子。白兰地是适宜沉默的。轻轻晃动,凝视它的色泽,嗅一嗅它浓烈的味道,足可以消磨掉许多时光。她身穿黑色的半袖连衣裙,外面披一件薄薄的藏青色开襟毛衣,戴一对小巧的人造珍珠耳环。</p>

“今天你的同伴不来吗?”快到关门的时刻,木野打消踌躇,问女人。</p>

“他今天不会来了。他在很远的地方。”女人从凳子上站起,走到熟睡中的猫身旁,用指尖轻轻抚摩它的背脊。猫毫不介意,继续熟睡。</p>

“我们在想,要不要不再见面了。”女人坦怀说道。也许,她是在对猫说这句话。</p>

但不管是对谁说的,木野都没办法作答。他没有接茬,继续在吧台后面收拾着,抹去料理台上的污渍,洗干净料理用具将它们收进抽屉。</p>

“怎么说呢,”女人停止抚摩猫,走回吧台前,鞋跟发出“咯咯”的响声,“因为我们的关系,实在太不寻常了。”</p>

“太不寻常?”木野毫无意义地重复着对方的话。</p>

女人将杯中剩下的少许白兰地一口喝尽,“有样东西想让木野先生看看。”</p>

不管那东西是什么,木野都不想看。因为是不该看的。从一开始木野就清楚得很。可是这种场合下他能够说出口来的话,已经统统丢失了。</p>

女人脱掉开襟毛衣,坐到凳子上,随后双手绕到脖颈后,拉下连衣裙的拉链,将后背转向木野。背脊上白色**扣带稍稍往下,现出好几颗痣一样的黑点,颜色好像褪了色的炭,不规则的排列让人联想到冬天的星座,那些枯竭黯淡的星星。也许是传染性疾病导致发疹所留下的瘢痕。又或者是被什么东西烫伤留下的疤痕。</p>

许久,她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将**的后背朝向木野。看上去簇新的**亮眼的白色与痣的暗黑色,形成一种不祥的对照。木野仿佛被人问到某个问题,却毫不理解问题的含义那样,只能无声地凝视着她的后背,无法将视线从那儿移开。隔了一忽儿,女人拉起背后的拉链,转过身来,重新披上开襟毛衣,整理了下头发,像是有意调节一下气氛。</p>

“用点着的烟头戳的。”女人简短地解释。</p>

木野好一阵子说不出话。可是他不能不说点什么。“那种事情谁干的?”他用缺少感**彩的声音问道。</p>

女人没有回答。看起来她不愿意回答。本来木野也没有期待她回答。</p>

“再给我来杯白兰地好吗?”女人说。</p>

木野往她杯子里倒上酒。她一饮而尽,并确认那股热辣辣的东西缓缓滑至**深处。</p>

“嗳,木野先生。”</p>

木野擦拭着杯子的手停了下来,抬起头看着她。</p>

“这样的东西别的地方还有呢,”女人毫无表情地说,“怎么说好呢,是不大方便给人看的地方。”</p>

那个夜晚,怎么会和那个女人发生那种关系,木野记不起自己内心当时是怎么想的了。木野一开始便感觉到了,那女人身上总有些非同寻常的东西。有个声音在他的本能感知域中低声嗫嚅:这个女人千万不可以介入太深。再说她背脊满是烟头烫伤的疤痕。木野本是个小心谨慎的男人,即使很想把女人揽在怀里,找个专事此业的女子也就行了,付了钱便告两讫。何况木野并没对那个女人有一点点动心。</p>

然而那个夜晚,女人显而易见极其强烈地想要躺进男人——事实上便是木野——的怀中。她的眼睛不够深邃,只有眼珠子奇怪地鼓得很大,灿然烁灼着,溢出没有一点后退余地的决意。木野对抗不住它的气势,他没有那般顽强的毅力。</p>

木野闭上店门,和女人一同上楼。女人在寝室的灯光下迅速脱掉连衣裙,褪下**裤,敞开身体,给木野看“不大方便给人看的地方”。木野情不自禁地将视线移开。可是视线不转回来是不行的。能做出如此残忍行为的男人的心理,还有能忍受如此痛楚的女人的心理,木野着实无法理解,也根本不想理解。那是远在离木野生活的世界若许光年、不毛的荒疏行星上才有的光景。</p>

女人拉着木野的手,引向被烟头烫伤的疤痕,让他一处一处地触摸所有的疤痕,乳头旁边,**旁边,都有疤痕。他的手指被她引导着,追寻着那一个个暗黪黪的发硬的疤痕,仿佛用铅笔按照顺序划线,绘成一个图形似的。图形似乎很像某个形状,却最终跟任何形状都联系不起来。接下来,女人让木野脱掉衣服,两人在榻榻米地板上交合了。既没有对话,也没有前戏,连灯也没来得及熄灭,被子也来不及铺上。女人长长的舌头探入木野的咽喉深处,双手的指甲狠狠嵌进木野的后背。</p>

他们就像两只饥饿的野兽,在赤裸裸的灯光下,什么话也不说,反复贪享着对方欲火燔燃的肉体,用各种各样的姿势,各种各样的动作,几乎没有间断。窗外渐渐透出曦光时,两人钻入被窝,仿佛被黑暗倒拽似的进入睡乡。木野醒来时将近正午,女人已经不见了人影。感觉像极了刚刚做完一个栩栩如生的梦。当然不是梦,他的背脊仍刻着深深的抓痕,手腕上还留有齿印,**头上还能感觉到被紧裹的隐痛,雪白的枕头上有几根长长的黑发盘着圈儿,上面还有以前从未闻过的强烈的气味。</p>

那后来,女人仍以客人身份来过店里好几次,每次都是和下颌蓄着胡须的男人一起来。在吧台前落座,两人轻声说说话,喝点适量的鸡尾酒,然后离开。女人有时候用若无其事的普通语气跟木野简短交谈几句,基本都是关于音乐的,那样子似乎一点也不记得某个夜晚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情。然而,女人的眼睛深处,有种仿佛欲望之光的东西。木野能看见那样东西,真的,她眼睛里的东西就像漆黑的坑道深处所看见的提灯。眼里集聚的欲望之光,令木野清清楚楚地回忆起指甲深深抠进背脊的疼痛、被紧裹的**头上的感触、来回搅动的长长的舌头、被子上残留的奇妙而强烈的气味。它们在告诉他:你没办法忘记的。</p>

她与木野交谈的时候,同伴的男人则用善于琢磨字里行间背后含意的审读者般的目光,极其留神而仔细地观察着木野的神态和动作。这两个男女之间有种磐互交缠的感觉——他们似乎在默默分享除他们两人之外无人知晓的重大秘密。他们来木野的店里,是**之前抑或**之后,木野仍旧难以判断。但可以肯定的是,必是这两者中之一。还有,要说起来还真有点不可思议,两人都不吸烟。</p>

女人也许还会在某个静寂的下着雨的夜晚,独自一人来店里吧,在下颌蓄须的同伴男人正在某个“很远的地方”的时候。木野知道,女人眼睛深处那道深邃的光告诉了他。女人在吧台前落座,默默地喝掉几杯白兰地,等着木野闭店关门,然后上到二楼,脱掉连衣裙,在灯光下张开身体,给木野看她身上多出来的新的疤痕,接着,两人像两只野兽一样威猛地交合在一起,来不及思考任何事情,直到更阑夜残。它会是什么时候,木野不知道。但总会在某个时候。它是由女人决定的。想到这些,木野只觉得喉咙深处发干,喝多少水也无法平愈的干渴。</p>

夏天结束时,离婚的事情终于谈妥。木野又与妻子见了次面。因为还留下若干必须两人商讨解决的事情,据妻子的代理人讲,她希望和木野两个人当面商量。于是两人趁开店之前在木野的酒吧见了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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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商量的事情很快解决(木野对妻子提出的所有条件都没有异议),两人在文件上签名、盖章。妻子身穿一件簇新的藏青色连衣裙,发型破天荒剪成了短发,脸上表情看上去也比以前更加开朗、健康,脖颈和胳膊上的赘肉也成功减掉了。对她来说,新的,或许更加充实的人生就要开始了。她四下打量了一下酒吧,夸赞说这店很漂亮,又安静又整洁,有种让人静得下来的氛围,很像你呵。随后是短暂的沉默。不过,好像缺少点让人心灵震颤的东西……木野猜测,大概她想这样说吧。</p>

“要喝点什么?”木野问。</p>

“要有的话,少许来点红酒吧。”</p>

木野拿出两个红酒杯子,倒上纳帕出产的“仙粉黛(zinfandel)”,然后两人默默地饮起来。不是为庆祝正式离婚而干杯。一反常态地,猫竟跑过来主动跳上木野的膝头,木野抚摩着它的耳后。</p>

“我必须要向你道歉。”妻子说。</p>

“为什么道歉?”木野问。</p>

“因为伤害到你。”妻子说,“伤到你了吧,哪怕一点点?”</p>

“是呵,”木野稍稍停顿了一下回答说,“我也是个人嘛,受伤肯定受伤的,不过是一点点还是很多就不知道了。”</p>

“我就想见面的时候,当面向你道歉来着。”</p>

木野点点头:“你也道过歉了,我也接受你的道歉了,所以,以后就不必再往心里去了。”</p>

“事情走到这一步之前,本来想跟你坦率地谈谈的,可是一直没说出来。”</p>

“可是再怎么回溯事情的经过,结果还不是一样吗?”</p>

“是呀。”妻子道,“可是,就因为没说出来,拖拖拉拉的,才酿成了最坏的结果。”</p>

木野默默地端起葡萄酒杯送到嘴边。事实上,当时发生的事情他已经几乎要开始忘掉了,好多事情已经无法按照先后顺序回想起来,就像被打乱的索引卡片似的。</p>

他开口说道:“不是谁对谁错的事。要是我没有比计划提早一天回家就好了。或者,提前跟家里说一声就好了。那样的话,就不会发生那种事情了。”</p>

妻子没有接茬。</p>

“跟那个男人的关系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木野问。</p>

“我们最好不要谈这个。”</p>

“是说我最好不要知道?”</p>

妻子不吭声。</p>

“是啊,或许这样更好。”木野表示赞同。说完继续抚摩猫。猫从喉咙里发出很响的咕噜声。它以前从没这样过。</p>

“也许我没有资格跟你说这样的话,”这个已是他前妻的女人道,“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尽快把这一切都忘掉,重新再找一个。”</p>

“看情况吧。”木野应道。</p>

“肯定会有其他女人跟你更加合得来,只要去找找看,我想不难找到的。我不能成为这样的女人,反而伤害了你,实在对不起。不过话说回来,你我之间一开始就像扣子扣错了洞眼似的。你应该像普通人一样活得更幸福。”</p>

扣子扣错了洞眼——木野暗自琢磨着。</p>

木野的视线投向她身上穿的簇新的藏青色连衣裙。两人面对面坐着,因此看不到她背后是拉链还是扣子,但木野还是情不自禁展开了想像,拉链褪下或者扣子解开后,她背脊上能看到什么?这具胴体已经不属于他了,他不能看它,也不能触摸它,只能开动想像了。眼睛闭起,就看到无数被烟头烫伤的暗褐色疤痕,像一堆活的虫子似的,在她光滑雪白的背脊上蠕蠕蠢蠢,各行其是地朝四面八方爬动。他几次忍不住左右轻轻晃动着脑袋,想把那不祥的幻象拂去。妻子似乎误解了他这个动作的含义。</p>

她将手温柔地扣在木野的手上。“对不起,”她说,“真的很对不起!”</p>

秋天到了,先是猫不见了,然后出现了蛇的身影。</p>

意识到猫不见了,木野费了些日子。之所以会这样,因为那只雌猫——它没有名字——只有在它想来的时候才来店里,有时候会隔上一段时间都不露面。猫是崇尚自由的生物。而且那只猫似乎在别处也能得到猫食。故而即使一星期或十天看不到它,木野也不会往心里去。可是,当它连着两星期不露身影时,木野开始有点不安了。莫非遭遇了交通事故?当超过三个星期不再照面时,木野凭直觉终于知道它不会再回来了。</p>

木野蛮中意那只猫,猫似乎也对木野毫无戒意。他给猫食物,提供它睡觉的地方,尽量不去打搅它。猫的回报是向他表示善意,或者说不表现出敌意。猫似乎还扮演了木野酒吧的幸运符的角色。只要猫安静地卧在酒吧的角落里,就不会有什么坏事情发生——木野有这种感觉。</p>

跟猫消失前后呼应的,是在家周围发现了蛇。</p>

最初看到的是条浅褐色的蛇。很长。在前院洒下树荫的柳树下,扭动着身子缓缓行进。木野抱着一只装有食品的纸袋,正在用钥匙开门,它闯入了视野。在东京市中心看到蛇是很罕见的。他有点吃惊,不过也没怎么在意,隔壁的根津美术馆有个大庭园,生长着不少原始树木,树林里有蛇也就没什么奇怪了。</p>

可是两天后的上午,他打开门想去取报纸,几乎在同一个地方又看见了另一条蛇。这条蛇身体呈青色,比上次那条小得多,身体感觉好像黏糊糊的。蛇看到了木野立刻停止蠕动,略微仰起头来,朝木野的脸孔窥察(或者说看上去像是在窥察)。木野犹豫起来,不知道究竟如何是好,此时蛇慢慢地垂下头,然后迅速消失在了背阴之处。</p>

木野不由得感到一阵恐惧,因为那条蛇好像认识他。</p>

几乎在同样地方又发现了第三条蛇,是在那之后三天。也是在前院的柳树下。这次的蛇比前两条要短很多,身体透着黑色。木野搞不清蛇的种类,但是这条蛇给他的印象,是他看到的三条中最危险的蛇。看上去好像是毒蛇,不过也不敢确定。他看见蛇只是很短的一瞬,那蛇觉察到木野到来,立即蹿腾着溜进了杂草丛。一星期内竟遇见三条蛇,随便怎么说都过于频繁了。最近大概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吧。</p>

木野给在伊豆的姨妈打电话,简单报告了自己的近况,随后试着问姨妈青山的家周围以前有没有看到过蛇。</p>

“蛇?”姨妈吃惊地提高了声音,“是地上爬的蛇?”</p>

木野告诉她在屋子前面接连看到蛇的事情。</p>

“我在那儿住了好长时间,要说起来好像没见到过蛇哇。”姨妈说。</p>

“这么说,一个礼拜之中在家周围发现三条蛇,不能算是正常啰?”</p>

“嗯,是啊,我觉得不正常。会不会是大地震什么的前兆啊?因为动物能提前感觉到某种异常,就会做出一些不同往常的举动来。”</p>

“假使真是那样的话,或许应该备上些应急食品才好哪。”木野说。</p>

“我想是的。不管怎样,只要住在东京,不知道什么时候总会遇上地震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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