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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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发什么呆呢?”</p>
“哦，没什么。”慎介解开全部扣子，开始脱身上的病服。</p>
住院费的结算完毕之后，两人步出医院。凑巧赶上一辆出租车空车经过，成美伸手招停。</p>
“去门前仲町。”她交待。</p>
“送到永代路行么?”老司机边发动车子边问。</p>
“行。”成美答。</p>
车子行驶片刻后，司机开口问：“是出了交通事故么?”</p>
看样子，是通过后视镜瞧见了慎介头上缠裹的绷带。</p>
“哎。”慎介应道：“骑车的时候，让汽车给挂了。”</p>
“哎?那可真倒霉。缝针了吗?”</p>
“缝了十针。”</p>
“哇——”司机摇头：“碰上交通事故啊，是最最可怕的了。刚还活蹦乱跳的一个大活人呢，突然就死掉了。要是生病的话，至少本人和身边的人都还能有点思想准备，只有这事故，是没法子预料的。特别是交通事故，不管自己再小心，对方要是愣撞过来，那是躲也躲不过。话是这么说，可也总不能成天呆家里一步都不往外迈啊。简直是，这世道，可怕哟。虽说我一个开出租的，讲这种话是有点奇怪……”</p>
这人是个话痨。话题过于敏感，成美有些捏一把汗地时不时扭头去看看慎介。不久，司机又转而针对国家政策发起了牢骚。或许觉得总比谈交通事故的话题要强些，成美便敷衍地回应着他。</p>
慎介把目光投向窗外，盯着旁边驶过的车流。司机方才那番话，其实并没怎样刺激到他的神经。与其说听到车祸的事，心头也涌不起什么实际的感触，倒不如说，是觉得有些困惑。</p>
慎介正想着被袭之前的事。想着在即将关店的一刻，走进来的岸中，一边呷饮着贝礼诗甜酒，一边低声絮语的情景。</p>
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想要去忘记。不，忘记是绝对不可能的。我只是希望，哪怕心里面能稍微舒服一点儿也行——慎介想起躬着背的岸中，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讲出的这番话。当时听来，觉得不过是在诉说什么愁闷的心事，如今再想，明明句句都是针对慎介所发。所谓“无法忘怀的事”，必定是妻子的死无疑。所谓“让心里面舒服一点”，也就是说决意要进行复仇了。</p>
出租车进了永代路，经过东京站旁边，一径穿过两旁细高建筑林立的写字楼街，不久前方便出现一座桥。横跨在隅田川上的永代桥。</p>
“司机师傅，不好意思，我想去个别的地方。叫什么‘清澄庭园’的，您知道吗?”</p>
“清澄庭园?嗯……知道倒是知道……”司机闭口不语，像是一时间想不起确切的位置。</p>
“没关系，我来告诉你怎么走。先过永代桥，然后马上向左拐。对，马上拐到左边那条小路里去。”</p>
成美一直盯着慎介的脸看。他只装作不知道。</p>
在清澄庭园的紧旁边，两人下了出租车。庭园之中，零星可看到几个带着孩子，主妇模样的女人。樱花树的花蕾正含苞待放。再过两周，到了休息日，这里就会聚满赏花客了吧。</p>
但是慎介并没往庭园那边举步，而是沿路边走了起来。</p>
“小慎啊。”成美从身后追上来：“你要上哪儿?”</p>
“没什么目标，就是想在这一片儿随便逛逛。”慎介四下里到处张望着说。春日的阳光反射在水泥路面上，有些刺目。慎介不由自主眯起了双眼。</p>
“为了什么?”成美问。声音与其说**焦急，不如说已经接近愤怒了。</p>
“我出车祸的地方，就是这一带没错吧。所以想走走看看。”</p>
“为什么?”成美表情陡然严峻起来：“有什么理由非这样做不可?”</p>
慎介两手抄在裤兜里，耸耸肩：“走走的话，说不定能想起来点什么。”</p>
“关于事故吗?”</p>
“哎。”</p>
成美深深叹口气，摇了摇头：“就是想不起来又有什么关系嘛?那种倒霉事，何必勉强自己去回忆。”</p>
“不，记忆的一部分就这样一下子遗落了，那种感觉超乎想象的难受啊。要是不乐意的话，成美你就先回去吧。马上也该准备准备去店里上班了吧?”慎介看看腕表，四点刚过。成美得沐浴，化妆，出门去了。</p>
“我没法把小慎你一个人撂在这种地方自己回家去。还说呢，稍微一个不小心就受那么大的伤，差点连命都没了。”</p>
“已经不要紧了。啊，对了。叫你拿着行李不好意思啊，来给我吧。”慎介向她递出一只手。</p>
“行了，我拿吧。”成美把装着替换衣物的大包，藏到身后去。</p>
慎介两手重新抄回裤袋，背向成美，又走了起来。成美好像也没辙了，沉默着跟了上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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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侧一条行车线的道路，多少有些蜿蜒的，呈南北方向延伸着。中途，在与一条小河交叉的地方，稍稍路面有些高起。也就是说，道路上下左右弯曲起伏，到了天黑，视野自然就会变差。慎介曾经多次驾车自这里经过，却很少意识到过有什么危险。他想，这也就是所谓的“麻痹大意”了吧。</p>
渐渐前方可以看到信号灯了。直通高速公路出入口的另一条道路于此交汇。</p>
看到绿灯亮着，为了抓紧通过十字路口，于是就提快了速度——慎介脑中忽然浮现出这些对白，并且立刻想起，说这话的就是他自己本人。</p>
究竟是什么时候，对谁说的呢?谈话对象估计该是警察。那样的话，就是在事故现场调查时说的吧。要么，就是在警署录口供的时候?</p>
慎介摇摇头。想不起来。</p>
再往前走走，左侧出现了一个好似仓库的建筑物。看到那堵灰色的墙面，他停下了脚步。</p>
是这里。他想。事故就是在这儿发生的。那个叫作岸中美菜绘的女人，是被挤在自己汽车的保险杠和墙面之间死去的。</p>
骑单车的女性的身影，模糊浮现在脑海之中。视线向着那个背影迅速接近。紧接着，是惨叫、撞击、和四溅的鲜血……</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