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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其实，元瑾才是那个真正温暖了他的人，那个将他从黑暗的泥淖里拉出来的人。若不是她，他断断走不到今天，她才是他最看重的。</p>
“元瑾，你不能这样……”</p>
他接下来的话几乎说不下去。</p>
你不应该这么对我。我是爱你的，我从没有想过要害你。</p>
但是这样的话，他怎么都说不出口！他当真没有害她吗，那萧家是怎么覆灭的？萧家若不覆灭，元瑾会死吗？元瑾说的没有错，他就是一边害她，一边又说着爱她，实在是叫人恶心！</p>
“裴子清。”元瑾淡淡道，“你放开我吧，你我二人之间，从头到尾都是个笑话。我厌恶你，也厌恶自己识人不清。你若真的还记得我之前对你的半分好，我只有一件事求你，那就是别再管我的事了。”</p>
她这样说，不仅是否定了他，更连两个人的过去，她曾经为他做过的那些事，都否定了。</p>
“不是的。”裴子清又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声音低哑，“元瑾，我真的没想过害你……那次我本想，你萧家若是没落，我就娶你为妻的！”</p>
元瑾听着笑了笑：“裴子清，把我害到这个地步，你还说这样的话。你不觉得好笑吗？”</p>
裴子清愕然，抓着她的手，终于是渐渐松开。</p>
一念之差，当真是一念之差。</p>
那时候他多么犹豫，甚至靖王的心腹都看出他的犹豫，轮番来劝他。</p>
就这么一瞬间，决定了他今日的追悔莫及。</p>
元瑾道：“我想，裴大人现在应该无事了吧。若是无事，那便请回吧。”</p>
她转过身。</p>
裴子清闭了闭眼睛，知道无法回头了。</p>
他在她身后，有些疲惫地开口：“元瑾，你稍等。”</p>
元瑾脚步一顿。</p>
裴子清继续道：“你若真的决定要嫁给殿下，就忘记前尘往事，重新开始吧。毕竟……当时你与殿下也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我欠你良多，不会再对你不利，也不会告诉旁人你的真实身份。但你以后就不要做傻事。你现在不过是个普通的姑娘，敌不过他的。”</p>
方才那番争论，让裴子清终于明白，元瑾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他的。而他，也不可能争得过靖王。</p>
那他还不如劝她，好生和靖王在一起。至少，她这一世是幸福的。</p>
元瑾静默片刻，她说：“你若怕我害他，就劝他不要娶我。”</p>
裴子清有些惊愕，但她已跨出了堂屋，只对守在庑廊下的拂云说了一句话：“送裴大人离开吧。”</p>
她的身影渐渐融入了黑暗之中。</p>
这夜的雪未停。</p>
元瑾是被一阵悉索的声音吵醒的，她睡得很浅。</p>
紫苏拿汤婆子轻轻暖她的脸，笑道：“二小姐，要起来梳洗了。”</p>
今天要进宫，故一早便要起来打扮。元瑾才从冗杂的梦境中清醒过来。</p>
半个时辰后，老夫人就携着她行驶在进宫的路上了。</p>
老夫人替她理了两回领子，又叫随行的丫头给她篦了一回发髻，看得出她老人家还是很慎重的。</p>
元瑾笑了笑：“祖母可是在担忧？”</p>
“就是寻常人家见婆婆也得慎重，更何况你婆婆还是当今太后。”老夫人道，“我派人去靖王殿下那里传过话，说太后宣你入宫觐见，只是殿下未给派人给我回信，也不晓得他究竟知道没有。”</p>
“殿下知道了又能如何。”元瑾不甚在意。</p>
老夫人却说：“知道了便能跟太后打声招呼，免得为难了你！罢了，现下也来不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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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是奉了太后懿旨进宫。马车经过午门也没有停，径直行驶了进去，从夹道直接通往坤宁宫，在宫门外下了马车。</p>
宫人进去通禀后，便有太监出来宣：“请定国公府老夫人、二小姐觐见——”</p>
老夫人才携着她走进去，只见宫中富丽堂皇，十分贵气。比之旁的宫殿不同，正殿竟供了一尊菩萨，摆了香炉、木鱼和贡品。过了屏风和幔帐，才看到内间。</p>
淑太后正坐在罗汉床上，头戴翡翠眉勒，寿字金簪，身着檀色祥云纹缂丝褙子，竟是寻常的妇人打扮。</p>
老夫人带着她给淑太后行礼，元瑾道：“太后娘娘万安。”</p>
淑太后将她上下打量了许久，才语气轻柔地道：“上次宫中见到二姑娘，竟未将你看清楚过。如今看来，倒的确是个美人，难怪槙儿会喜欢。”</p>
这话倒听不出，淑太后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元瑾了。</p>
不过元瑾觉得，应该是不喜欢的。毕竟淑太后给朱槙找的好好的贵女他不喜欢，竟突然向一个出身不正的继小姐提亲，还没和她商量一声，她还是从旁人口中知道的这件事。再者以自己的身份，本只能给靖王做侍妾罢了，娶来做正妻是不够的。</p>
“太后娘娘谬赞了。”元瑾道。</p>
她一直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因为淑太后没有让她起身。</p>
果然就是不喜欢她的。</p>
老夫人在旁看着，连忙笑道打圆场：“说来娘娘怕是不信，阿瑾同殿下相识的时候，还不知道殿下是靖王呢！”</p>
淑太后嗯了一声，却没有继续接话，而是喝了一口参茶。</p>
正是僵持的时候，外面却突然有通传的声音：“靖王殿下到——”</p>
淑太后听到后放下了茶杯，露出几分惊愕的神色。朱槙怎么会突然来了？</p>
朱槙竟然来了！</p>
元瑾因保持行礼的姿势，眼睛也只能看着地面。便看到宫人们纷纷跪下，一双做工精致的皂靴走到自己身边，朱槙先向淑太后行了礼，才叫了宫人齐身。</p>
淑太后就道：“寻常你不是这里忙，就是那里忙，怎的今日有空过来！”</p>
朱槙笑道：“今日得空罢了。”</p>
他的声音就在身侧，低沉中略带几分柔和。</p>
说完之后后，他的一只干净宽厚的手伸到了元瑾面前，要扶她起来。一如那日她跌倒在雪地里。</p>
元瑾自然明白过来，朱槙是过来给她撑场子的。</p>
他得了老夫人的信，但没有回复，因为已经打算好了直接过来。</p>
但是太后没叫她起，元瑾也不能妄动。只是朱槙的手也没有收回去。</p>
太后看到这里，只得叹了口气道：“你起来吧。”</p>
元瑾才应喏，扶着朱槙的手站了起来。</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