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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p>
夜风夹杂碎雪扑来。</p>
定国公府门口, 匆匆地驶来了一辆马车。</p>
马车停下后, 驾**小厮很快跳下马, 然后上前拍门。“锦衣卫指挥使裴大人前来拜访, 快些开门！”</p>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从里面凑出个小厮的脑袋。先问：“这么晚来访, 当真是裴大人？可有名帖？”</p>
那驾**小厮还没说话, 车帘却被撩开了，露出一张冷淡的俊颜，正是裴子清：“的确是我来访, 快去通传，就说我要见你家老夫人。”</p>
小厮一见当真是裴大人不假，立刻叫大开了府门, 先让马车进来。他则赶紧飞奔着去告诉老夫人。</p>
因靖王殿下要娶元瑾的事, 老夫人这时候也没睡，正在和崔氏、元瑾商量细节。</p>
朱槙上午来提了亲, 下午皇宫里就来了人, 宣旨说请老夫人明日带元瑾入宫觐见太后娘娘。看来朱槙向元瑾提亲一事, 这皇城中已经有不少人知晓了。</p>
由于事出紧急, 因此别的都搁置了, 老夫人先和元瑾谈论这个事。</p>
“阿瑾与殿下意外相识, 殿下又是突然提亲的，别说咱们了，连皇上和太后娘娘都不知道半分。到时候太后娘娘必定有许多话要问你, 你不要胆怯。祖母会陪着你的。”老夫人告诉元瑾, “这嫁与靖王殿下可是一件大事，皇家的繁文缛节极多，恐怕不会这么轻松。”</p>
元瑾当然不胆怯。</p>
朱槙早上做出这么大的排场，这皇城之中，该知道的人都应该已经知道了。</p>
崔氏却有些忧虑：“老夫人，这事我还是担心，太后会不会嫌弃我们元瑾不是正统的国公小姐。我之前听说，太后娘娘曾想说给靖王殿下的，可都是一等一的贵女……”</p>
老夫人也不知道，劝崔氏：“不必太担忧，太后娘娘是个极和气的人，应该也无碍。”</p>
正说到这里，外面的小厮就进来禀报，锦衣卫指挥使裴大人前来拜访。</p>
老夫人深深皱起眉，看了元瑾一眼。</p>
她原以为，既然靖王殿下已经表露了心意，那裴子清知道后，聪明如他，自然不会再提这件事。怎么还会深夜前来呢！</p>
“阿瑾，不如你和你母亲先回去歇息吧。我来同裴大人说。”老夫人道。</p>
元瑾却摇了摇头，裴子清其实是来质问她的。</p>
出了这样荒谬的事，他能不来问问她么。</p>
“祖母，我来和裴大人说吧。”元瑾淡淡道，“您和母亲先歇息吧，您也操劳一天了。”说着她向崔氏使了个眼神，示意她扶老夫人先进屋歇息，老夫人年纪大了，不能熬夜。</p>
崔氏现在极听女儿的话，女儿说了之后，她立刻就站了起来。</p>
老夫人却有些不放心：“阿瑾，你可是要嫁给靖王殿下的，不应再和裴子清有什么接触。”</p>
这若是传了出去，恐怕会惹了殿下不高兴！</p>
这世上的人，有哪一个人不忌惮靖王朱槙的。</p>
元瑾笑道：“您放心，我心中有数。再者也是在您的地界上，我与裴大人自然不会有什么话传出去。”她又说，“再者，我是还有些话想和他说清楚。”</p>
老夫人见她坚决要和裴子清说，叹了口气，也不再强求。“那我也先不睡，等你们说完了，叫人来知会我一声。”老夫人叫了拂云在外看着，才被崔氏扶进了卧房。</p>
雪夜岑寂，外面屋檐下挂的红绉纱灯笼被风吹得摇晃，碎雪纷纷，虚掩的堂屋隔扇中，却透出暖黄的烛光。映衬着深蓝似墨的天空，萧瑟的夜晚里有种别样的温暖。</p>
裴子清一路疾步而走，心急如焚，到了正堂外，看到透出的烛光，脚步反而渐渐慢了下来。</p>
他推开隔扇，风携卷着碎雪吹进来，落在黑色楠木的桌上，片刻就化作了莹润的水迹。屋中竟只有元瑾一人，听到开门声抬起头来，风吹过她的面颊。</p>
“来了。”元瑾道，“裴大人可要上茶？”</p>
裴子清深深地吸了口气，走到她面前问，语气严肃：“萧元瑾，你可知道你在干什么？”</p>
他很少叫她的本名，在她是县主的时候，他一向是恭敬地称她为“县主”，就算是私底下，也是叫她一声“丹阳”，这是有多么气急败坏了，才会叫她的本名。</p>
元瑾语气淡淡的：“裴大人叫的是谁？”</p>
裴子清几乎要被她气笑了，一把抓住了她的肩：“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有什么好伪装的！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突然嫁给靖王殿下，你究竟在想什么！不想嫁给我，因为我曾害了你，难道你便能因此嫁给靖王了？若不是他，你萧家能覆灭吗，萧太后会死吗？”</p>
元瑾只是抬头看着他。</p>
她说：“裴大人说这样的话，真是让我不明白了。我嫁给谁，与你有何干系？”</p>
裴子清差点被她这个态度给气死，他知道她内心深处仍然怨恨他，这个恨意，可能比恨靖王来得更深。所以她不惜一切的激痛他，刺激他。他再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殿下召我过去，把事情都告诉了我。你一开始说的普通幕僚，便是靖王殿下？”</p>
元瑾闭了闭眼睛。</p>
裴子清的手指渐渐缩紧，他的脸上有种难以言说的哀伤。</p>
“元瑾，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背叛你？”</p>
元瑾睁开了眼睛，她终于看向裴子清。</p>
裴子清知道她看着自己，他苦笑道：“你就没想过，你这样待我，而我又对你有这样的心思，我为什么会背叛你？”</p>
元瑾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他要说什么，她的语气冰冷：“——为什么？”</p>
“我自一开始，就是靖王殿下埋在你身边的棋子。”裴子清终于说，“我本来就是效忠于殿下的人。所以，一切都是靖王殿下蓄谋已久。甚至包括你的死，也和殿下有脱不开的干系。你们二人这般相对，你为何要嫁给他！”</p>
元瑾听到这里沉默，随即笑了。</p>
原来如此。</p>
原来她一切的关怀照顾，不过是付诸一个卧底而已！</p>
她笑得后退几步，腰抵住了桌沿。</p>
她目光冰冷地看着裴子清：“朱槙灭萧家，我明白是为什么。但是——我的死和朱槙有什么关系？”</p>
“这件事很复杂，背后有你想不到的结果，甚至连我都不得知。”裴子清的目光微闪。“但你不能嫁给他，元瑾，你忘了你萧家满门了吗？你忘了萧太后了吗？”</p>
元瑾道：“我从未忘过。但是——”她抬起头来，“你又有什么资格阻止我？你在我身边所做的一切都是背叛。甚至我好不容易重来，你还要横插一脚。若不是因为你，靖王怎么会要娶我！一面说着爱我，一面又毫不犹豫地害我。裴子清，比起朱槙来，其实你更让我恶心！”</p>
她的目光是真正的嫌恶。</p>
裴子清的手握紧，微微地发抖。</p>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看到元瑾对他的厌恶。这样的情绪笼罩着他，让他几乎喘不过气。</p>
当他最终还是对萧家下手的时候，他曾无数次的想象过，元瑾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看他。那时候他因此而犹豫不决，几乎下不去手。</p>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p>
看到元瑾憎恶抵触的目光时，他竟然难受得呼吸不过来。</p>
在此之前，他一直觉得自己可以慢慢融化她心中的寒冰，让她能像以前那般信任他喜欢他，但是他现在明白，这是不可能的，她是真的厌恶极了他！</p>
他无法承受，甚至愿意用一切换从头开始。</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