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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擦干手，往小楼走来。</p>
甄意起身去开门，拉开门的瞬间，他刚好走上石阶来到门口。迎面碰上，甄意顷刻就被他高高的身影笼罩住。</p>
两人离得太近，面对面看上半秒，甄意尴尬闪开：“请进。”</p>
“谢谢。”今天他没戴眼镜，气质回归淡淡的清冽。</p>
他低头坐在玄关换鞋，一抬眸，目光凝在一双黑色的洗得发白的棉布拖鞋上，那是甄爷爷的鞋子。</p>
甄意暗叹不好。</p>
他抬起头来，无声地迎视她，眼神很淡，甚至看不出质问的意味。</p>
甄意大方地笑，露出白白的牙齿：“爷爷出去了，你喝茶等等吧。”如果说我请你喝茶，他或许转身就走，还是撒谎吧。</p>
“嗯。”他穿上拖鞋，起身进屋。觉得她好像没怎么变，说谎从不脸红，总是笑颜朗朗，一副落落坦荡拳拳真诚的样子。</p>
言格松开一颗风衣扣子，笔直坐到窗边，甄意到他对面。木藤桌上摆着灵芝形的檀香木茶盘，置茶、理茶、分茶、烹茶、品茗、洗涤茶具一应俱全，没有眼花缭乱之感，井井有条，精致典雅。</p>
“听说你很讲究，不轻易喝茶。”她垂着眸，素手纤纤，茶匙将茶则中的茶叶拨入茶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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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听说”稍显生疏，且，哪里是听说？分明是见识。</p>
他不置可否。</p>
他们家族规矩太多，从小研习谨尊礼数礼教，钟鸣鼎食之家的传统与风骨继承进了骨子里。在外总透着格格不入的古板之气。</p>
他没和她说起，也没解释他的古怪。对她来说，他该是枯燥乏味的。</p>
他不接话，她也不介意；</p>
对坐良久，他还是走客场似地说：“一直没来得及问，你过得还好吧？”</p>
“好得不得了。”她飞速答完。</p>
又是无话。</p>
他等了半刻，</p>
“不问我？”</p>
“你若安好，那还得了？”她不知是俏皮还是什么。</p>
他不会多想，她也只是笑笑；寒暄这种事，真不适合他。</p>
玉书碨里的水煮好了，烟雾袅袅的，横亘在两人之间，雨后的风一吹，散了。院子里有樱花绿叶的香味，夹杂着雨水的清新，从窗棱蔓延进来。</p>
“什么时候学的？”言格问。</p>
她太活泼闹腾。印象中，她受不了任何静的东西，唯独受得了他。</p>
“来帝城后跟爷爷学的。但我不喜欢喝茶，茶叶多名贵，泡得多讲究，都不喜欢。因为这样，并不用心，学的也不好。”话里带着一点儿都不虚假的笑意。</p>
她微低着头，唇角噙笑，像自得其乐地弄一件不喜欢却也不太讨厌的玩意儿。</p>
烹茶，倒茶，涤茶，分茶，她行云流水般做下来，最终捧上一小杯晶莹剔透的琥珀色，放到他面前。</p>
“是学得不太好。”从他的眼光看，她的功夫远远不够，但他仍旧握那小茶杯在掌心，缓缓啜饮。</p>
她不以为意地笑笑，露出并不深的酒窝，往瓷杯里倒上煮开的白水给自己。</p>
学校的下午很安静，两层的红砖小楼里更是宁谧。</p>
言格从来都是个淡静到极致的人，喝茶也无声无息。不像甄意，总是夸张地发出爽快淋漓的喝水声。</p>
室内茶香弥漫，窗外，隐约传来大学的下课铃声，远远的，轻缓而短暂。</p>
甄意放下茶杯，瓷与木磕出轻响：“见了好几次，都没弄清你的职业。”</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