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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佳琪诚心诚意地道歉，徐白反而愣了一会儿，才道：“没关系，每个文档都是由两位以上的翻译进行校正。”</p>
她站在电脑屏幕前，不消片刻功夫，宋佳琪拎来一把椅子，放到了徐白的身后。</p>
“你坐下来吧，”宋佳琪拿着调羹棒，搅弄她的咖啡杯，“站着不累吗？”</p>
宋佳琪的语气和平常一样，听不出任何温情，但她能主动帮人搬椅子，也让徐白感到惊讶。</p>
徐白从善如流地落座，继续帮她检阅文档，翻查之前的补充内容，提出了几点修改意见。</p>
宋佳琪拿出笔记本，把徐白的话记了下来。</p>
她道：“上次赵安然给我讲解流程，我就有几个地方听不懂。”</p>
宋佳琪握着钢笔，笔尖抵住了纸页——她写一手漂亮的英文斜体字，而且字迹工工整整，内容涵盖方方面面，徐白定睛一看，才发现这是宋佳琪的工作笔记。</p>
徐白认真对待道：“你有什么地方不懂呢？”</p>
“参加技术组会议的时候，他们说翻译组的任务，就是尽量扩大样本，保证翻译的精确度……”宋佳琪抚平了纸张，手指敲打桌面道，“可是哪怕我们人再多，也不可能写完所有翻译文件吧？”</p>
她皱着眉头，表达疑惑：“技术组反馈的翻译数据，和我们给出的不一样，我们还要纠正他们的错误，这是为什么？”</p>
宋佳琪主修英国文学专业，对编程算法没有一点兴趣。</p>
虽然宋佳琪尽力理解了，但她的尝试以失败告终。</p>
可她还是充满自信的人，不在乎同事如何看待她，所以当徐白来到身边，宋佳琪想问什么就问了。</p>
办公室内一片嘈杂，大家都在为会议做准备，而在徐白这一块，却没有丝毫交谈声。</p>
格子间里的沉默在延长。</p>
徐白组织了语言，描述道：“我们的翻译内容被作为样本，通过数据库供给技术部，他们要用人工智能算法，就是自然语言处理和深度增强学习结合……”</p>
她拿出一张草稿纸，画出神经网络的图，把词组作为输入，模拟了一次输出：“大概就是这样吧。”</p>
平心而论，徐白也不是很懂。</p>
她只能理解一个框架——框架的建设、开发、升级则是技术部的任务，并且从始至终，都由谢平川亲自监督。</p>
徐白的本职是翻译，她的工作内容也是翻译，至于技术部要如何实现，徐白从来没有询问过。</p>
但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技术部的每一次反馈，都是训练机器学习的结果，我们翻译组的作用之一，是帮助他们调整算法和参数。样本越大，精确度越高，可是机器依然比不上人，所以产品上线之前，我们要做最后一轮检阅。”</p>
古语云“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徐白对编程一知半解，不敢妄加评论，因此她粗略讲完，就不再说一个字。</p>
宋佳琪的神情却变了。</p>
桌上咖啡半凉，冒着些许白气。</p>
她顾不上喝咖啡，由衷赞许道：“我明白一点了，你说得很简单，方便理解。赵安然只讲了一句话，没有你形容的详细。”</p>
电脑屏幕光标闪烁，缓慢进入休眠模式。</p>
宋佳琪的休眠壁纸是恒夏集团的广告图片，她抬眸瞧见屏幕，竟然轻笑一声：“啊，我想和你说，在来公司之前，我不知道这个工作还挺有意思的。”</p>
她说的是真心话。</p>
听在徐白耳边，却是另一种意思。</p>
可能是徐白心胸狭隘，她知道宋佳琪为谢平川而来，心里总有一道坎。</p>
徐白敷衍道：“是挺有意思的。”</p>
言罢，她端着自己的杯子，回到了她的座位。</p>
约莫三分钟以后，翻译组的付经理出现了。</p>
她给每个人一张表，让他们写近期总结，发到徐白这一桌时，宋佳琪恰好站起身——她先是绕到了另一边，然后才走出格子间。</p>
宋佳琪道：“付经理，最近工作忙吗？”</p>
这口吻，就像领导视察。</p>
付经理扶着腰，站在桌边，笑道：“还好，比平时忙一点，身体也吃得消。”</p>
付经理是三十多岁的职场女性，做事雷厉风行，管理赏罚分明，她在职场上风生水起，家庭生活却不尽如意。</p>
她半挺着肚子，只因她怀孕四个月了。</p>
恒夏的翻译组离不开她，丈夫的工作却比她更忙。</p>
她把表单递给徐白，顺口问了一句：“小徐，你知道英国有什么婴幼儿奶粉比较好吗？我准备找几个代购。”</p>
徐白点头：“我知道几个。”</p>
她撕掉一页便签纸，把牌子写在了上面。</p>
“你还没结婚吧？”对面的宋佳琪问道，“怎么会懂这些？”</p>
徐白笑道：“因为家里有长辈让我帮忙推荐过。”</p>
徐白没有说出口——这个长辈，是她的母亲。</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