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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闻言一愕，随即似有所悟。</p>
“康笋，你想离开的话现在还来得及。再迟三分钟，”苏抗抗期待地望向长窗之外。“你的兄长就到了。”</p>
春雨淅沥，三辆加长房车闪着打蜡后的幽幽漆光，绕过一排修葺成尖塔状的常青树，停在中庭门前。前后两辆车下来近十位保镖模样的壮汉，其中一位支起伞，小步跑到中间那辆车附近，弯腰打开车门。</p>
“派头可真大。”苏抗抗赞叹。</p>
“他的保镖全部是退役联邦士官。”康笋提醒说。“其中两位出身星枭。”</p>
按照地球时代的说法，三十七岁的沃伦卡恩已近不惑。可是在联邦星域，在这个时代，因为超级基因改良剂的出现，他看起来如同一个年轻人。</p>
深目高鼻，金发蓝睛。他无疑是英俊的，但在他所有的特征中，能证明他种族起源的，只有犹太人略短的腿部比例。</p>
他接过保镖的雨伞，伸向车门，托住傅立叶的手掌，扶她下车，毫不在意昂贵的手工西服被细雨淋湿了肩头。</p>
傅立叶偏爱黑色，鱼尾裙包裹着她纤细紧致的腰身，修长小腿下，黑色的鱼嘴高跟鞋尖露出一点猩红趾甲。</p>
康笋只看了一眼，就调转回视线。</p>
苏抗抗留意到他眼中那一刻的黯然，她沉默地把玩一支餐刀，再仰头打量这座木石结构的建筑，这座傅珽曾生活过的建筑。想到他和妻子在此生子，老去……，在感到一丝绞痛时，她将那些无谓的念头果断掐灭。</p>
“他们来了。”傅立叶高跟鞋的笃笃声响起于身后，由远及近。</p>
康笋深吸一口气，抿紧双唇向上，做个微笑表情。“帅不帅？”他问。</p>
苏抗抗比较喜欢此时的他。她赞美说：“非常！”</p>
“每年的春季，沃伦会去卡恩家位于镜湖的别墅，那里背靠森林，对他的哮喘有益。告诉我，你怎么知道他今晚会来绿园？”</p>
“你也知道我有些能力。”</p>
康笋没有再问，因为那双高跟鞋此时在桌边的过道停下，淡淡的鼠尾草的香味传来。他站起身，充满魅力地笑：“傅立叶，真巧。沃伦，你们也订了座？”</p>
“好久不见。这位是……”</p>
傅立叶的目光转向苏抗抗，显然已经不记得在纪念馆里，那个穿着简陋工作服，痴痴凝视傅珽半身雕像的女人。</p>
“你好。我是苏抗抗。”</p>
苏抗抗的目光从傅立叶转向沃伦卡恩，对方显然认识她，并且对她的出现深感意外，眼神交错时，他目光一凛，让她有种面对竖瞳生物的错觉。</p>
她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背。</p>
沃伦卡恩深深看她一眼，转向康笋，说：“我们坐那边。”</p>
傅立叶随他一起过去，在坐下时，眼角余光瞥见康笋对那个女人的笑。温和的，不设防的笑。</p>
苏抗抗，这个名字勾起了某种熟悉的感觉，但又无从追溯。吃饭时，她频频向苏抗抗看去。</p>
留意到她的目光，沃伦卡恩举着红酒杯的手停在唇边，缓缓开口说：“那位，应该是康笋的新女友。他们最近交往频繁。”</p>
傅立叶向来不屑于掩饰情绪，此时她眼中的讶异表露无遗。</p>
沃伦卡恩扬眉，“一个修理工。在车行工作。”</p>
“你还在监视自己的弟弟？”傅立叶难以置信地问。“沃伦，停下你那不成熟的行为好吗？康笋已经用行动表示了他对卡恩家族的财产毫无兴趣。”</p>
对方以一种审慎的目光端详她。“傅立叶，为什么一提到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你总是这样激动？就像他监控你的动向一样，我监视我感兴趣的，这很正常。”</p>
“正常？你们两个不过是窥私癖而已。”她厌烦地评价。</p>
“我喜欢你此时的表情，像只小母狮子。”沃伦极为了解傅立叶的底线，在她沉下脸的同时，他也收敛了方才那一刻的调笑态度，一本正经说，“我监视他，只是为了防止身边发生不可控的意外。”</p>
说着，他望向苏抗抗。</p>
康笋曾说，有一种人，当他凝视你，你会感觉蛇腹由脊背滑过。苏抗抗慢慢咀嚼一块小牛肉，眼中是沃伦卡恩那双毫无热度毫无感情的蓝眼睛，在灯光下，蓝得发白。</p>
她冷静不屑地回视他，仿佛他只是一条由脚背蜿蜒前行而去的爬行动物。直到在沉默无形的对峙中，沃伦卡恩俊秀的脸庞笼上一层薄怒，避开她的目光。</p>
“一个人为什么会费尽心思地去打压控制掌握另一个人？为什么他能从中获得愉悦感？真正的王者不需要蝼蚁的崇拜和俯首帖耳。只有弱者才会伪装自己很强大。……我想，戳穿他们伪装的最好的办法，是让他们清醒，让他们懂得，在生物链中，你的位置高踞于他之上。”</p>
“这是你今晚要做的？”</p>
“不，我今晚只是来确认小刀学校食物中毒事件是否和他有关。现在，我确信是他。”</p>
莱茵市贫民街区的廉租屋内，苏萨沙抱着粉红的长毛象，不停跳脚，“小刀哥哥，你再按一下啊，再按第一个按键试试，看它还会不会说话。”</p>
每晚睡前，安德拉大婶都会把她的红发扎成一条粗辫子，此时早过了睡觉时间，她光着脚丫，穿着白睡裙，辫子摇晃着，瞅着墙角处矮小的机器人，又笑又跳，精力十足。</p>
五吨听得命令，不等霍小刀行动，早已将机器人胸前的按键噼里啪啦按了一轮，仍旧毫无反应。他挠挠脑袋，不解地说：“小刀，你来修修。我记得你会修电饭锅洗衣机。”</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