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锤子通过卫星电话连通周戉时，联邦上校完成任务，刚踏上返回主星的军用太空船。</p>
听锤子报告说苏抗抗已到达机甲总装基地报到，周戉回一句“知道了”就准备结束通话，满腹疑窦的锤子哪里会轻易放过他。</p>
“在G4时我没瞧出来啊。”</p>
周戉奇怪问：“瞧什么？”</p>
“心怀不轨。我以为我们这些老油条，装病蹭蹭护士姑**豆腐，已经了不得了。原来不吭不响的，厉害的是你。”</p>
周戉不置可否地一笑。“没让你跟着来灰星试新机，锤子，这是在报仇？拿我打趣？”</p>
“算了吧。我一路跟苏小姐聊得热络，不稀罕跟你去含氧量太低的灰星。”</p>
注视军车将三台试验用mars机甲拖进战舰腹舱，数息之后，周戉问：“她跟你说什么了？”</p>
“无可奉告。”锤子嘿嘿而笑，“反正没提过你。”</p>
“你就笑吧。抓紧时间去第一**总医院见见那位护士姑娘，你的假期明天结束，早上八点我要看到你准时回星枭销假报到。”周戉说完，将锤子那不满的喂喂声掐断。</p>
关闭了数日的通讯器一打开，语音留言的提示似无歇止。有来自国防部部长办公厅秘书处的，有他母亲的，也有吴巧臻的……</p>
周戉想了想，拨通秘书处的专线电话，辛普森夫人温和有礼的声音传来：“周戉？你好。副部长正在会议室。”</p>
舷窗上，他的侧面线条骤然冷硬，心情与表情同时笼上阴云。听完他父亲的日程安排，周戉答：“好的，我会准时到。”</p>
周海涛部长百忙中抽出时间，召唤他前去觐见，周戉很清楚个中原因。他凝视吴巧臻那熟悉的号码，犹豫了一下，果断将留言删除。</p>
下午的国防部一如既往的繁乱，又乱中有序。回部委述职的，请调军备物资的，络绎不绝地出入于这座天井似的建筑。周戉一路匆匆，不时对向他致礼的下级军官点头示意；偶尔伫足，向军衔高于他的敬礼。上到六楼，这里的静谧气氛与大厅相比，俨然两个世界。周戉对镜整了整军容，这才阔步走向父亲的办公室。</p>
辛普森夫人在厚重的橡木门上轻轻敲击，在得到一声示意后，为周戉推开其中一扇，微笑着说：“请进。”</p>
“谢谢。”周戉面无表情地低头致意，目光不落痕迹地从这个女人的耳环一扫而过。</p>
他以标准的军姿走进去，站在书桌前的地毯上，向父亲抬手敬礼。</p>
周海涛站在落地窗前，手中是一迭书面报告。他仔细看完一页，才将眼镜摘下，转向儿子。</p>
周戉取下军帽，托在左肘之上，目注前方，迎接父亲略带挑剔的审视。</p>
暮春将至，阳光愈烈。他浓密的黑发修理成薄薄一层，周家人特有的高鼻梁遗传到他身上，五官轮廓因此更加鲜明。军装笔挺，胸前勋章耀眼，并腿肃立，自有一种渊渟岳峙的气度。</p>
数年前，他还是个虎虎生风，头角峥嵘的青年人，而今，他学会藏锋隐锐，深沉目光只会偶尔流露一丝机敏。</p>
他已经历铁与血的洗礼。他已成材。他已脱离掌握。</p>
“灰星的任务顺利完成了？”</p>
“报告中将，是的。”</p>
“什么时候回星枭总部？”</p>
“明天。中将。”</p>
“那今晚回去看看你的母亲。”</p>
“是。中将。”</p>
这种异乎常人的对话方式，对这对父子而言只是平淡无奇的日常交流。让周海涛思维与话语同时停顿了数秒的是，他对接下来的安排，居然有了一丝不确定性。这才是鲜见的。</p>
“你私自找过巧臻的父母？”</p>
“……报告中将，是的。”</p>
“要求取消婚约？”</p>
“是。”</p>
“谁允许你这样做的？”</p>
周戉略作迟疑，继而坚定说：“我。”</p>
周海涛深深看他两眼，失望之色表露无遗。他沉默地拿起电话，通知秘书：“帮我接通参议院吴启明办公室，约定今晚或者明天的方便会晤时间。”</p>
“父亲！”</p>
“给我听好了，在回星枭前，去吴家请罪，收回之前狂妄的决定，并且向巧臻郑重道歉。至于为你反复的态度做出的解释理由，你自己想。”</p>
“……”周戉凝视他父亲，目光从祈求，到失望，最后是不可妥协。</p>
这不只是眼神的交锋，也是意志的交战。以往曾在那凌厉眼神下，败退过无数次的他深刻明白，如果再次低头，等待他的是高高在上的父权永远的压制，而他身为男性的刚阳将被彻底**。</p>
剑拔弩张中，电话声大作。周戉抢在父亲之前，伸臂按住书桌上的电话。</p>
“周戉！”周海涛用警告的语气。</p>
“我不可能娶一个不爱的女人。对不起。”</p>
“爱？”周海涛像听见莫大的笑话。“那是平民无聊生活中庸俗的臆想。你是谁？你是周家人，也是位职业军人。你有肩负的责任，这个责任不仅是国家的，也有周家赋予的。你享受了权利，就有义务接纳一切的牺牲。”</p>
这番话语，每个字眼都是无可辩驳的大义，配合此刻周海涛道貌凛然的姿态，周戉必须承认在往昔岁月里，就是如此被鼓动着，以为为周家的复兴，他所有的顺从和努力自有意义。</p>
“周家的责任我一直在担负。如果你愿意看我一眼，父亲，你会发现我的努力。这一点不会因为拒婚，因为你和吴家能否结盟而改变。我只是不想重复你的人生。”</p>
“我的人生？”周海涛怒形于色，“周家人都是这样过来的，这是继承者必须的妥协。”</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