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柜台后的朝奉是个五十多岁、留着山羊胡的干瘦老头,眼皮耷拉着,正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算盘珠。感受到有人靠近,他懒洋洋地抬起眼皮,隔着铁栅栏扫了覃姒礼一眼。那眼神淡漠、审视,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职业性评估。
“当什么?”老朝奉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破锣。
覃姒礼没有立刻回答。她先是谨慎地、不动声色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异常的目光关注。然后,她才缓缓地、用那双冻伤未愈、还有些红肿的手,极其小心地从贴身的、最里层的衣袋里,掏出了那枚被体温焐得温热的玉蝉。
她没有直接递进窗口,而是摊开掌心,让那枚玉蝉静静地躺在自己粗糙的掌心,隔着栅栏,呈现在老朝奉眼前。
昏黄的光线下,那枚羊脂白玉雕琢的玉蝉,通体流转着温润内敛、却不容忽视的莹莹宝光。薄如蝉翼的翅膀脉络清晰,几近透明,玉质纯净无瑕,如同凝脂。
原本懒洋洋的老朝奉,在目光触及那枚玉蝉的瞬间,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他那双浑浊的老眼骤然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整个人猛地坐直了身体,几乎扑到了铁栅栏前!
“嘶——!”他倒抽一口冷气,声音都变了调,
“这…这…劳驾…劳驾您…递…递近些…让老朽…仔细看看…”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覃姒礼依言,小心翼翼地将玉蝉从窗口下方递了进去。
老朝奉几乎是抢一般接了过去。他迅速从柜台下拿出一个铺着深色绒布的托盘,将玉蝉小心地放在上面。接着,又拿出一个特制的、镶嵌着水晶放大镜的架子,调整好角度,凑到玉蝉上方。他的动作变得极其轻柔、缓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当铺里其他的嘈杂声似乎都远去了。只剩下老朝奉粗重的呼吸声。
他看得极其专注,时而凑近,时而拉远,时而对着光线调整角度。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着玉蝉的翅膀边缘、腹部线条。
“鬼斧神工…当真是鬼斧神工…”他喃喃自语,声音充满了不可思议,“这薄如蝉翼的雕工,这流畅的线条,这打磨的光润…非内廷顶尖大师不可为!还有这玉质…纯净无瑕,温润如脂,是顶级的和田羊脂玉!再看这光泽…自然内蕴,绝非百年之物!至少是前朝的宫廷旧藏!宝贝…稀世珍宝啊!”
他的声音虽然压得极低,但那份激动和震撼却难以掩饰。柜台附近几个等待的客人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覃姒礼静静地站在柜台外,如同老僧入定。包头的布巾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只有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平静无波地看着激动失态的老朝奉。
终于,老朝奉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放大镜。他抬起头,看向覃姒礼的目光已经完全变了。充满了惊疑、探究,以及一种极力压抑的贪婪。
“这位…夫人,”他斟酌着措辞,语气前所未有的客气,“此物…非同小可。老朽在通源当了一辈子差,经手的宝贝也算不少,但如此品相、如此来历的玉蝉…实属罕见。敢问夫人…此宝…从何而来?”他的目光锐利如刀,试图穿透那层布巾。
[果然来了。]覃姒礼心中冷笑。她早就料到会有此一问。
她微微垂下眼帘,避开对方过于锐利的审视,声音透过布巾传出,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历经沧桑的疲惫和沙哑:
“祖上…传下来的…老物件了…若非…家里遭了难…实在活不下去…谁…谁舍得动这念想…”话语未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是释然与希望的交织,
“从今日起,再无靖王妃沈知微。只有…覃姒礼。”
她拉起画眉冰冷的手,感觉到小丫鬟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走,先找个地方…吃顿热乎的。”覃姒礼的目光投向不远处一家冒着腾腾热气的馄饨摊,“然后…找个落脚的地方。这王府…我们再也不回去了。”
掌心的银票散发着灼人的温度,那是自由的重量,是斩断过往的利刃,更是通向未知却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的第一块基石。
[烬燃之路,踏出了最坚实的第一步。]